吃早饭的时候，李进一连喝了两碗燕窝粥，还是有些意犹未尽。“要是再来一碗鱼翅漱漱口，那就太完美了。”

“少爷，你说一个人要是做了坏事，却不知道悔改，整天就想着好吃的，是不是脸皮很厚啊？”侍立在一旁的丫鬟香墨鼓着大眼睛，气哼哼地揶揄道。

“香墨，本少爷一贯尊老爱幼，我做了什么坏事？”李进一脸的无辜。

“还说你没做坏事，红药姐姐那么好的人，你为什么要许给殷三儿？”香墨攥紧了小拳头，气得脸都涨红了。

“殷大哥是管家荣贵的干儿子，和红药年貌相当，做事情也很得体，把红药许给他，有什么不好呢？”

香墨听李进回答的这么无耻，一时气结，恨不得抡着小拳头揍他几下子。

“安啦！我怎么会害红药，你年纪太小了，有些事情你不懂的。”李进说得很坦诚。

“香墨，少爷怎么说都是主子，虽说平时待我们和善，可你也不能这么没规矩，怎么和少爷说话呢？”碧姑端着一杯明前茶放到李进的身边。

香墨不怕李进，对碧姑却是有些怵头的，被碧姑呵斥之后，低着头摆弄着衣角，心里面还是有些不服气。

“碧姑，我倒是很欣赏香墨的直率性子，比那些虚情假意可强多了。”

香墨见少爷不以为意，还帮着自己说话，内心倒是有些小感激，可是李进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差点暴走。

“香墨，在三个小丫鬟之中，其实我最看重的是你。有个差事，你给我办一下。这一向府里事情多，管家贵伯劳心劳力，挺辛苦的。我听说园子里还有一些血燕，你给贵伯送过去，就说我说的，让他老人家多多保重，这府里的事情我是不想管的，还得仰仗他老人家。”

“我才不去呢！”香墨听了之后，气得脸都白了，少爷你自己不要脸就算了，还想拉着我一起不要脸，你还算是读书人么？

“香墨，不要闹小性子，少爷让你做什么，自有他的道理。”碧姑在一旁说道。

自从昨夜密谈，碧姑明白了李进并不是一个软蛋，少爷做的事情必然大有深意，她一定要支持的，又看见香墨咬着嘴唇，泪水在眼圈里面自打转转，心里面也有些不忍，柔声说道：“香墨，红药性子太弱，玉琪又太憨，你不去，难道让她们两个去么？平日里你最乖巧了，算姐姐求你，你就去一趟吧。”

香墨见碧姑软语相求，不好驳她的面子，只好委委屈屈地答道：“姐姐说什么，我自然是要听的。”

李进见香墨答应了，脸上高兴了起来，嘱咐道：“除了血燕，要是还有什么滋补的好药材，你也带一些过去，这样才显得咱们有诚意。”

香墨哼地一声，也不理睬李进，转身就离开了。

“少爷，香墨还是一个孩子，她脾气又不好，万一冲撞了荣贵，那岂不是画虎不成反类犬。要不然，还是我去吧。”碧姑看着香墨的背景，有些不放心地说道。

“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就是要香墨过去，才能让荣贵放心。”李进一脸神叨叨的表情。

荣贵今天心情不错，教主要的两万石精米已经装船，不但没收一两银子，反而还孝敬了青龙尊者丁杰一千两的银票。丁杰见荣贵办事情利索，又拿了好处，面上十分高兴，连声夸奖荣贵办事得力，还说要禀告教主，提拔他做丰邑郡香堂的堂主。

荣贵一辈子做小伏低，也没混出什么名堂，没成想到了六十多岁，这出人头地的心思越来越炽热，恨不得无生教一下子造反成功，到时他就可以大马金刀，一下子光宗耀祖。

“等我做了开国将军，再回到乡里，看谁还敢瞧不起我？当年家里太穷了，连三升米的聘礼都拿不出来。”荣贵有些感慨，他的眼前浮现出一个穿着红袄的姑娘，那姑娘叫做小萍，和他青梅竹马，从来没嫌弃他是一个穷光蛋。当地保向小萍的父亲提亲，要娶小萍当儿媳妇的时候，小萍哭着来找荣贵，说不想嫁给地保家的儿子，让荣贵娶了她。可荣贵拿什么来娶小萍，又怎么敢和地保的儿子争女人呢？荣贵只好硬着心肠拒绝了小萍，后来又背井离乡，孤身一人到外面去闯荡。

一转眼四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痴情少年已经白了头发，黑了心肠。自从在牛背湾害死了李中，荣贵又打压不服自己的老人。如今在李府，他俨然就是老爷了，他说磨盘是方的，没人敢说是圆的。对于李进，荣贵一开始是有些忌惮的，那么年轻就中了举人，又是李中亲自调教长大的，肯定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他深知斩草要除根，原本想断了汤药，让李进病死算了，没想到李进命还挺硬，身体竟然慢慢康复了。

“小崽子，让你再多活几天，等我收服了府外的十几个掌柜，就让你下去陪你爹！”

荣贵正躺在安乐椅上琢磨，贴身的小厮顺子进来禀报：“少爷的丫鬟香墨来了，说是少爷让给管家送一些补品。”

“让她进来吧。”荣贵不以为意地说道。

过了一会儿，香墨走了进来，把两个盒子放在桌案上，屈身做了一个福，说道：“贵伯，这盒里是极品血燕，那个盒里是鹿胎膏，都是少爷要我送来的。少爷说你这一向辛苦了，要多注意身体，还说他不想管府中的烦心事，让你看着办吧。”

荣贵看都没看礼盒，只是淡淡地说道：“少爷有心了，这阵子太忙，没空儿给少爷问安，想来少爷也不会怪罪我吧。”

香墨看荣贵大模大样的坐着，心里有气，就说道：“少爷整日里不是忙着烤鱼，就是给红药姐姐找人家，倒是没空儿和贵伯你计较。”

荣贵听香墨的话说得硬邦邦的，心里一笑：“你主子都怕了我，连连向我示好，你一个小丫头，还硬撑着做什么呢？”

香墨又说道：“贵伯，这鹿胎膏最是滋补了，可就是别一下子吃的太多，要不然会上火的。”

荣贵看了一眼香墨，说道：“少爷是虚不受补，当然不敢吃太多，我自觉身体还行，大概还是吃得下的。”

香墨听荣贵话中有刺，恨不得把他的胡子都揪下来，哼了一声便转身走出了屋子，正好碰到了殷三儿，他调笑着说道：“这不是香墨妹子么？见到了姐夫也不知道问好。”

香墨呸了一声，说道：“乱攀什么亲呢？谁是你妹子，你又是谁的姐夫？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殷三儿毫不在乎，说道：“少爷亲口说的，已经把红药许给我了，红药是你的姐姐，我当然是你的姐夫了。”

香墨不想理殷三儿，瞪了他一眼，便快步离开了。

殷三儿撇着嘴，嘀咕着：“小丫头还挺辣，早晚讨了你做小，让你和红药一起侍候我。”说完，便走进了屋，对荣贵说道：“干爹，那王老猫真是个玻璃球，早就让他把账目交出来，可总是借故不交。我看他又欠揍了，要不然您出马，找个由头把他赶出府算了。”

荣贵用手指敲着桌子，说道：“王老猫要是好对付，死鬼李中也不会把账目全交给他来管。这李府到底在银号存了多少银子，每年有多少进项，除了王老猫，谁也说不清楚。这王老猫是想和我耗着，等着少爷出来主持大局。可他不知道，他的少爷比他识时务，早就服软了。现在先不要动王老猫，让二管家胡裕德去和他对账，等对完了账，我们也就全清楚了，到时候再收拾他。”

殷三儿谄媚地一笑，说道：“干爹，还是您高明，谁也逃不出您的五指山。”

荣贵志得意满，指着桌案上面的两个盒子，说道：“这盒子里面是燕窝和鹿胎膏，少爷让香墨送来的，我瞧着没什么稀罕的，你一会都拿走吧。”

“那是！整个李府都是干爹您的，还在乎这些三瓜两枣的！少爷读书读傻了呢，拍马屁也不会。”殷三儿心里高兴，这两样东西要是一转手，怎么着也得卖个几十两银子，满可以去妓院花差个几天。

“干爹身边也没有女人伺候，要不要给他也找个漂亮的妞儿呢？”殷三儿看着荣贵干枯发黄的脸，突发奇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