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山河轻笑：“我要养兵，要对外开战，军费开支必不可少，但把手下的这些百姓抽皮扒骨，又能搜出多少军费呢？

与之相反，一家大型公司，不仅自身可以创造丰厚的利润，还有买地建厂，往上有原材料需求，向下要销售，中间包装、运输必不可少，整个过程产生的财富远胜于小商家。

我从中获取财富岂不是比向小作坊、杂货铺征收重税更方便，收到的回报也更多？”

陈山河摊了摊手：“繁荣商业，增加军费来源才能保证我能招收更多的士兵，购买更多的武器，我才能兵强马壮，保住手里的东西。”

陈山河戏谑地笑了笑：“我不是敲骨吸髓的土匪恶霸，不说护佑一方的话，至少不会让人送块‘天高三尺’的匾来给我。”

他正色道：“就算要养军队，我也不会让我治下的百姓活不下去！”

刮地皮刮得太狠了，以致于让天与地之间多了三尺高？！想到“刮地三尺”的小故事，柳如意“扑哧”一笑：“督军真是幽默！”

这一刻，柳如意对这位传闻中出身低微的陈督军感慨不已：

当今大部分军阀都在压榨百姓，一味的横征暴敛，这位陈督军却怀抱着这样的想法？

实在是难得！

如果面前的人不是柳如意，那么陈山河不会解释，更不会出面来亲自插手，他只会指派信任的手下去物色合适的商人来操作这件事。

陈山河手里有许多生意都是这样经营的，这也是他能和北方政府对抗的根本原因。

他不用靠北方政府的拨款来养兵，广阔的财源保证了他的部队能最快地装备上最好的武器。

和陈山河谈妥后，柳如意立刻拍电报去Y国，督军的意外加入，使得她和碧翠丝原本的计划有了新的改变。

和碧翠丝沟通过后，柳如意一头扎进了柳家的胭脂铺里，和老师傅们一起改进配方。

柳家的胭脂铺是柳如意祖母从自己母亲手里接过来的，到现在已是四代人。

铺子里所售卖的胭脂粉黛其实多年来一直在不断的精研改进，其配方不仅品类齐全，而且质量高于一般传统的胭脂铺。

柳如意一直极力说服柳家老爷把家里的胭脂铺交给她经营，为的就是铺子里的老师傅。

这些祖母留下的老人手里都有绝活，柳家老爷不重视，柳如意却不会忽略他们。

在化妆品市场里，国货卖不过洋货，其原因之一就是国货配方以手艺师傅为准，传统的手工作业使得成品质量参差不齐，产量无法保证。

柳如意现在要抓紧时间把原来手工制作的工艺流程变得更精准，更适合机械化大批量生产。

当初柳家二少奶奶讽刺柳如意手伸得长，说她盯着家里的产业，柳如意没有说出赵、钱两位师傅给她写信的事，也是担心给两位师傅惹是非。

两位师傅也领柳如意的情，见主家一点说他们“僭越”的风声也没有传出来，就知是柳如意所为。

如今见柳如意要用他们，哪里有不尽心尽力的？

柳如意一边盯着老师傅们研究配方，一边开始在江城附近寻找适合建厂的地方。

看来看去，城北的一块空地最合适。

柳如意立刻去见陈山河，拜托他查询这块地在谁的手里。

陈山河乐滋滋地接下了这件事，让手下人尽快查清楚。

当天，情报署署长刘浩然就把报告交给了陈山河。

刘浩然站在陈山河面前，低头禀报道：“长官，您问的这块地在永安百货公司老板薛明诚的手里。”

“薛明诚？”陈山河对这个人有印象：“我记得除了百货公司，他在东郊还有一个马场，年初他递交了申请，说要再建一个飞行俱乐部？”

“是的。”刘浩然道：“飞行俱乐部比较敏感，所以我们驳回了他的申请。”

陈山河诧异地挑了挑眉，问说：“飞行俱乐部要购买飞机，虽然不是军用飞机，但也要北边空军司令部批准才行，他拿到空军司令部的批文了？”

刘浩然皱眉道：“我们奇怪的就是这一点，这个薛明诚颇有些本事，不知道走通了什么人的门路，拿到了空军司令部的批文，而后才向我们递交了申请。”

陈山河淡声道：“于是空军大队的齐海大队长驳回了薛明诚请建飞行俱乐部的申请，你们情报署还派人去盯着这位薛老板，是吗？有盯出什么结果吗？”

刘浩然摸了摸鼻头：“报告长官，没有。”

陈山河道：“如果有问题，人家怎么会大大方方的提交申请？

我跟你们说过，至少明面上不能给北边找到把柄。

这一次，空军司令部都批准了，我们江城空军大队却驳回？”

陈山河转头对侍从军官道：“打电话给齐海，告诉他，跟薛明诚说，城北的地我看上了，让薛明诚把地契和建飞行俱乐部的申请一起交给齐海。”

刘浩然问说：“那薛明诚我们还要不要继续监视？还有这个飞行俱乐部？”

陈山河道：“这个薛老板真要搞鬼，就不会这样大张旗鼓地做事情，飞行俱乐部你们也可以常去玩玩嘛。

齐海空军大队的宝贝飞机你们摸不着，俱乐部的薛老板总不会把你们拒之门外吧？”

陈山河拍着刘浩然的肩膀，别有深意地说到：“我等着你来向我汇报，这个薛老板到底是怎么走通空军司令部的关系的？”

陈浩然恍然大悟，“啪”一声立正行礼，铿锵有力地回道：“属下明白！”

他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我到要催着这个薛老板赶紧把飞行俱乐部弄起来，兄弟们都等着要去好好耍一耍呐——”

转天，城北的地就到了陈山河的手上。

他立刻赶去柳家的胭脂铺子，告诉柳如意工厂的土地问题他已经解决了。

柳如意得到消息，当即马不停蹄地到《江城日报》报社去找老同学叶继祖。

叶继祖学过机械制造，还学过化工，学习能力强，专业知识扎实，但在国内，工厂更信任洋工程师，叶继祖只好凭借着出色的外语才华去报社求职，现在在《江城日报》做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