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梦，杜卿菀吃了早膳，陈妈妈昨日早就准备好行礼，车夫也准时套了马车，就从院子内出门，过了二门，不一会儿就到了大门。

卫缘正巧回府，准备去接受今日的处罚，就见自家门口一大群人，套了一辆马车，像是要出去，又走近些，居然是杜卿菀，她这是要去哪里？

卫缘怀着疑问，越走越近，见杜卿菀快要进马车了，喊道，“杜卿菀，你要去哪里？”

杜卿菀一行那么多人，其实早就已经注意到他了，只是众人见杜卿菀没有想要理会的样子，就也只忽略了他，二爷着实过分了。

“哟，咱们二爷回来了呀，快进去吧，我就先走了。”杜卿菀撂下一句话就进了马车。

卫缘看了看卫府里面，又看了看车夫，没错，里面没有人追出来，外面的车夫也是卫家的，显然众人是知道她要出去的，只是一夜之间发生了什么？

卫缘见其他人都不理会自己，这里只有门房算是熟人，就走了进府里，问门房老郑，“你们二姑奶奶这是要去哪？”

门房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被里面出来的两个小厮拖走了，卫缘被驾着，难受的很，骂道：“不认识你二爷了，连爷也敢拖着走？”

“对不住了，二爷”，其中一个小厮说，“正是大人吩咐的。”

卫缘越想越诡异，又问，“你们二姑奶奶这么早回去干嘛？”

“自然是回娘家。”那小厮又回答。

虽然没有人明说，但是大家都门清得很，二爷罚都没领完，又出去花天酒地，任哪家的新妇也会受不住的。

难不成是自己惹她动气回了娘家？不可能啊，她眼里都没有自己，卫缘想。

卫缘被一路地拖进二门，又被拖进了松鹤堂的大厅里去。

此时的杜卿菀早已经踏上回杜府的路，一柱香的功夫，到了杜家大门，杜卿菀要回府，陈妈妈早就是差人报了信的，因此远远地那守门人看着有轿子来了，便猜着了七八分。

那门房进内堂禀告了，许氏带着媳妇何氏早就是等在门里了，只等轿子一到，就迎上来。

那许氏正是杜卿菀的亲生母亲，何氏则是哥哥杜惊华的的妻子。

杜卿菀撩起帘子，就看见这二人在等着自己，凭着脑中的记忆，一眼就认出了许氏、何氏。

也不知道是身体残留的感情还是杜卿菀看到了许氏眼中满满的痛惜，叫了一声“母亲”，眼泪就滚了下来。

许氏听到这一声呼唤，也是眼眶湿了，女儿一个月前的回门便是一个人，一个月过去了，也还是一个人，听得那卫缘更是一个月没在家呆过完整的一天。

又听得女儿上吊那事，是有多绝望啊，本来是要叫人去问的，但是毕竟女儿是做了这种事，后来听说没什么事了，也就罢了。

想着那卫缘也应该是吃了一个教训了，却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过了十天安生日子，就又出去鬼混了。

许氏越想是眼泪婆娑，拉着杜卿菀的手，不知道先说什么，只疼的心肝颤。

何氏见此，正是劝住了，道：“母亲、妹妹，相公、父亲跟爷爷还在堂上等着呢，我们先进去吧。”

许氏擦了擦眼泪，拉着杜卿菀的手，说道：“你嫂子说得对，咱们先进去。”

进了二门，到了内堂，堂上正是坐着几个人，杜卿菀的爷爷杜老爷子、父亲杜尚书、哥哥杜侍郎，除了杜老爷子，均是有官职在身的。

许氏松开了杜卿菀的手，对她说，快给你爷爷、父亲请安，杜卿菀便一一行了礼。

杜老爷子脸阴沉沉的，气道：“卫家教出的好儿子，当初来求娶，骗的老夫说是定会改邪归正，又见他家将婢女丫头全都打发了，才松了口，还是怪老夫。”

“父亲莫要自责，这板上钉钉的婚约说改就改，岂是说我杜家言而无信，只是卿菀命苦呀，摊上这么个浪荡子。”

……

在堂内说了好一会儿话，实际上都是三个主事的男人在说，许氏便说先带杜卿菀下去，娘俩有体己话要说一说。

见老爷子允了，许氏才一路拉着杜卿菀回了自己的院子。

杜卿菀被许氏拉着坐在了炕上，屏退了众人，才开口，“我的卿菀好命苦”，才一开口眼泪就又落了下来，“原谅娘，娘实在是不知道会这样。”

许氏嘴里说的事情正是在婚礼的日子，许氏对杜卿菀说的狠话，当时许氏怕杜卿菀想不开，却又因为白纸黑字的婚约，任是卫缘再怎么混账，那边不松口，也是毁不掉的。

杜家好名声，尤其是杜尚书，若是说卫缘真做了什么，只要卫缘不将人带回卫府，便做不得数，也是因此，卫家不论卫缘究竟进了多少勾栏院，却绝不允许带一个回家的。

因着卫家对这方面管的严，杜家再想退亲，也是没有办法的，因此，许氏也是被逼着，才对她说了狠话“你若不嫁，便不再是我女儿。”

杜卿菀是感受得到的许氏的爱的，只是杜尚书为了他的好名声、好仕途、杜家的好未来，选择牺牲一个女儿。

但是杜尚书也没想到，差点就白发人送黑发人了，也是恼了卫家了。

杜卿菀看着许氏哭得声泪俱下，忍不住说道：“母亲，没事了，别哭了。”

她倒是想说原谅许氏，可到底她不是真正的杜卿菀。

自己也是没有母亲的啊，那就将许氏当做母亲吧。

许氏又哭了一会儿，才渐渐止住了，将杜卿菀就安顿在了自己院子里。

卫缘被拖进大厅，便被放了下来，小厮就撤了出去。

抬头一看，卫缘见人都到齐了，尤其是看见自己大哥手中分明是拿了一根木棍，可不就是用来打他的那一根。

卫纶阴沉着脸，正在厅内走来走去，老太太也是气急了，身边的冯婆子正在给她按摩头，柳氏则是在绞着帕子等。

卫纶见他被丢在地上，扬起棍子就要打，还是被柳氏拉住了。

老太太这次是被气急了，说道：“你拦着老大作甚，就应该一棒子将他打死了，也不用我都六七十了还要为他谋划。”

柳氏赔着笑脸，给老太太说，“母亲，罚自然是要罚的，只是要让他真的知错呀，这会子，儿媳估计他都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呢。”

卫缘自然是不想挨打的，眼见着有柳氏说情，急急地喊着，“大嫂说的对，总要让我心服口服才是。”

说着，卫缘就想站起来，卫纶见了，一棍子就抡在了旁边的地上，棍子都抖了三抖，喝道：“给我跪好。”

卫缘瞧见了，立马调整好姿势，规规矩矩的，跪得笔直地。

老太太坐在主位，本想站起来，却是头晕脑胀的，一旁的冯婆子赶紧扶着她坐下。

卫纶见了，又是骂道，“你看母亲为了你都成什么样了。”

卫缘也是担心母亲，看到母亲的样子，也不敢再还嘴。

老太太坐稳了，一手扶着胸口，问：“你可知你错在哪里？”

卫缘低着头，他不知道，但是总归是让母亲担心了，便说道，“让母亲担心了？”

“还有呢？”老太太依旧盯着他问。

卫缘想了想，实在是想不出来，摇了摇头。

老太太知道他得不出答案，喘了口气，继续问，“你已年有弱冠，才成了亲，你可知是为何？”

卫缘觉得很难堪，嘟囔着：“京城无人愿意嫁我。”

“你既然知道”，老太太又叹了口气，“那为何不珍惜？”

卫缘想起杜卿菀，起初见她很是无趣，一回家里就是叫他读书、读书，自然是烦。

后来上吊了，醒过来，也不教他读书了，却将他当做空气一般，别人家娶了娘子都是温柔小意、热情体贴的，她倒好，跟同窗同学一般。

卫缘想不出来，就回答说，“儿子不知道该珍惜什么。”

“唉”，老太太叹了口气，以为他是不喜欢杜卿菀，又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纳来做妾也可，只是你尚在新婚，不能操之过急。”

卫缘怕老太太又给他弄来什么不相干的女人，连忙摆摆手，解释道，“儿子不喜欢谁，不要妾。”

“那你又是为何又跑了出去，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老太太很是奇怪，既然不喜欢别的女人，跑出去干什么。

她忘了，卫缘只是生性好玩罢了。

卫缘记得自己明明已经跟门房说过了，难道没有人告诉母亲吗？犹疑着，他又将话说了一遍。

在场的人他不说还忘了这歪理，他一说，真是被他气得不知道说什么。

还是柳氏开了口，“二弟，你可知当时为何要罚你？”

卫缘觉得自己当然知道了，因为杜卿菀上吊了，他也有错，当时大哥还念了五条错处呢，可自己也没耽误受罚呀，就回答了柳氏，“当时大哥不是念了吗？”

“那二弟，你昨夜出去，岂不是又犯了其中的错误？”柳氏问。

卫缘满不在乎地回答道，“没关系啊，再罚就好了，我什么时候不被罚。”

三人这才明白，原来卫缘竟然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