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城情事(上官清浅小说)免费阅读

越往山沟里走,越觉得阴森,心里不由得打着颤,犹豫着还要不要往深里走。大志嫂从我身后赶了上来,连连叫住了我:“姑娘,那不能去,不能去!”说着,拉着我的手,弓着身子一步步向上爬。

待我们离开不远,大志嫂才说出原因:“这里是死亡谷,村里没有人进去能出得了来的,就连动物也不敢进去,自觉地远远绕开。”

我心里一紧,忙问:“万一袁凯就是掉这里面了,那怎么办?”

大志嫂愣了一下,忙自欺欺人地说:“不会的,不会的,他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掉进这里,绝对不会的。”

我扭头,想再重新走回去,可大志嫂却紧紧拉着我,“你不能下去,真不能下去,别到时找着了他,又丢了你!”说着,她大声叫唤着别的村民,两三个中年男人冲了下来,其中一个二话不说,拉着我就往回拖。

夜色渐浓,村里人陆陆续续从山里撤了回来,大伙决定回来吃了饭,点上火把再上山找。我却怎么也吃不下,心里慌慌的,耳边好像隐隐地听见陆袁在微弱地喊着:“救我救我!”

大志嫂用火红的辣椒炒了一盘酸笋猪大肠,还做了一碟囱肉,饭菜的香味在屋子里飘荡,我的肚子也不争气地咕咕叫着。如果袁凯在,那该多好,我一定能吃两碗饭,这应该就是旅途中最难忘的乡村生活体验了。

谁会想到,我们的乡村生活体验的却是生死和分离,从昨晚开始,死亡的阴影一直笼罩在村子里的上空,任清凉的晚风和温暖的太阳也驱散不开。

正机械地往嘴里扒了两口饭,一位妇人无声地溜了进来,有点顾忌地看了我一眼,走到大志嫂跟前,在她耳边嘀咕了一句。

大志嫂把碗一放,唉了一声,点头示意让妇人先离开。

我忙问:“怎么了?是不是袁凯有消息?”。大志嫂无力在垂下了头,说“是大毛,大毛也走了!”

见我一脸懵懂,大志嫂便一五一十地跟说我,大毛是村长的儿子,也得了肺癌,被从城里送回来,才不到一个月。

为什么村子里会有这么多癌症病人?我忍不住追根问底,大志嫂三言两语地描述了一下,大概意思是,早些年,有人在城里的工地干了两年,赚了不少钱,回来一说,全村的年轻男人也跟着出去了。可是,没几年,他们一个个被查出得了肺癌,现在一个个也相继走了。大志嫂的男人大志就是其中一个。

说着,大志嫂抹了一把泪,放下还没吃几口的碗,吩咐我说:“看着孩子,我去看看,顺便听听村长今晚怎么安排。”

待大志嫂离开后,我也跟着走出了门,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黑黝黝的山在苍穹下静静地屹立着,袁凯那张痛苦的脸立刻浮现在我脑海里。

我回到屋子里,蹲下来问正在努力往嘴里扒着饭的女孩,说:“茵茵乖,姐姐送你去妈妈那,好不好?你知道妈妈去了哪了吗?”

孩子含着饭,小脑袋点了点,说:“知道。”我把手伸过去,任由她牵着我的手一步一晃地走进浓浓的夜色里。我打开了手机上的电筒,茵茵踩着灯光,走得很快。

不一会,来得到了一屋用高墙围着的二层小楼房里,这应该是全村最气派的房子了。那里聚集了很多人,没有哭声,传来一阵阵打木头的声音。难道,是在连夜打棺材?早就听说,乡村的老人在生前会早早给自己准备好棺材,那这些英年早逝的棺材也就只能现打了。

茵茵带着我到了院子的门口,我便放了手,示意她自己走进去。然后,我把手机的电筒对着大山的方向扬了扬,那里寂静得可怕,可在那的某个隐秘角落里有袁凯在,我一定要去找到他。

凭着白天的依稀记忆,我找到了上山的入口,此时的寒气逼人,树林里传来鸟的低鸣声,每走一步,脸上都会粘上些蜘蛛丝,慢慢地,发现刘海也被夜露打湿了。

山似乎比白天更陡了,我四肢并用,一心只只想快点爬到袁凯失踪的地点,离他越近心越觉得安。此时的黑暗和未知的危险似乎并没有那么可怕,它们就像一点点星火在心里一闪而过。

爬了大约有半个多小时,我感觉快靠近了,前面一点就是大志嫂说的“死亡谷”,不知为什么,我总感觉袁凯就在那里。

山,寂静得可怕,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像在打鼓,耳朵嗡嗡叫,来不及想什么,也不愿多想。手机的电筒很耗电,我不知道它会在下一秒什么时候突然就没电了。

“袁凯,你在哪里?袁凯,你应我一声!袁凯!”我扯着嗓子大喊,一边蹲下来,顺着白天大志嫂拉我上来的那个滑坡,一点点往下滑。

喊声在大山里回荡着,带着哭音反馈到我的耳里,整个大山突然热闹了起来。我滑过的地方,不时有什么动物受了惊似的在黑暗中拼命逃窜。

到了,下滑到了死亡谷的入口,两边是块大石把守着,我把手机电筒对着大石照去,在左边的石身上依稀看见几个红色油漆写的大字“死亡谷”。

我想起了世界著名的死亡之地“百慕大”,所有的动物只要靠近就没有生还的机会,连尸骨都找不到,还有彝族的黑竹沟,连指南针都会失灵的地带,历史上有过记载的所有入谷队伍最后能找到的只有几具没有肉身的骨架。

我倒吸一口冷气,如果,真这么不幸,或许一切都是冥冥中自有安排。沿着岩石 ,我一步步慢慢进入石谷,说是谷,其实更像是悬崖,因为到处结满了藤蔓,看不到崖底,给人安全的错觉。

我只能把手机放在了口袋里,灯光隔了层布透出来微弱的余光,仅仅只能驱散丝许黑暗,勉强能分辨出1米左右范围的东西。

“袁凯、袁凯、袁凯……”我每隔一分钟左右叫一声,再停下来扯着耳朵仔细地听。除了回音,什么都没有。

通道越来越窄,到最后只能容下一个人的空缝,我的脚已经不听使唤了,脚下那厚厚的草苔滑滑的,根本不给我鞋子停留的时间。我两手死劲地攀着岩石,像刹车的制动,这才能保持平衡,崖越深,我感觉自己离人间越远,抬头仰望着黑压压的苍穹,绝望笼罩在心头。

“袁凯,你到底在哪里啊?你应我一声啊!”我几乎是在哭喊着。想过一万种人生的结局,这个版本是万万没想到的。真想时间被调回两天前,我一定不会冲动地一声不响就逃,或许事情不会马上变好,但不至于糟糕到这种地步。

草苔把我“送”进了最窄的地界,我的身子被卡在两块岩石之间,向前一步没门,退后一步没辙。使出吃奶的劲,想要向上爬,脚太滑,身子也被卡得紧紧的,努力了几次,一点成效都没有。

那些进了谷出不来的人和动物难道都像我这样,最后都是被卡死的?还是卡着动不了,不一会就有猛兽来收拾残局?这大黑的天,我也看不见前面是否有尸体的残骸,不能断定这种推测是否正确,或许,死亡谷不仅仅是这一条通道,只是我最倒霉,闯进了一条行不通的道而已。

据说,所有的死亡谷都以险、美、奇著称,有常人无想象的美景,如罂粟般诱人惊艳,以至让有幸目睹的人和动物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可是我,什么都还没看到呢?这样就死了,那就太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