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刚一开口，老板娘就连声应道：“当然可以、当然可以！我们家好久没有客人了！”

老板娘刚说完，男人就从兜里抽出钱包，数了五张百元大钞，递过去。说：“这点钱你先拿着，晚上的伙食和住宿费。”

老板娘连连摆手：“不用的不用的！你们是客人，哪有收客人钱的道理。”男人上前一步，一手拉起老板娘的手，一手将钱轻轻拍在她手里。

我突然觉得很窘，口袋里没有一点现金，感觉自己像个蹭吃蹭喝的无赖。老板娘手拿着一小沓钱，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嘴里反反复复说：“你看这，这这，多不好意思！”

男人接过话头，正式介绍自己：“我叫袁凯，凌城人，这是我的身份证。”说着，把身份证递到老板娘跟前。我也很自觉地从背包里的一堆证件中翻找出身份证，说：“我叫韩盈，凌城人。”

袁凯一听，脸上带着点不可思议的表情，转头看了我一眼。这一眼让我感觉到了被怀疑的恼怒，说：“我真的是凌城人，你看，身份证上都写着呢!”他好像什么也没听见，转过身点起了烟。

这人实在是高傲，这让我心里很不舒服。想想这些年来，谁敢在我面前如此傲慢？可是转念一想，这人毕竟帮了我，还因为我被困在这荒山岭里，恼气也就一点点消了。

晚饭的时候，老板娘家的门口里三层外层围满了村民，他们在门口咧着嘴笑，既兴奋又好奇。我们坐在小板凳上，招呼着他们，手里的筷子不知如何是好，接着吃呢，还是起身和他们寒暄一番。

老板娘倒是爽朗，一边笑着用方言跟村民们说着什么，一边不断地催促我们：“吃吃吃，趁热吃！”

一个40岁左右的妇女，扒开人群，哈着腰，脸上挂着难以为情的笑，进了屋里，她生硬地对着我和袁凯深深地鞠了个躬，用夹着方言的普通话说：“两位客人，我想向你们打听一下，你们那里有人会治癌症的吗？”

我本能地看了一眼袁凯，他也正一脸询问地望向我。看着妇人一脸殷切，我不知如何接话，只能模棱两可地说：“那那，那要看病人的具体情况，我们那，有医生，有很多。”

“真的吗？那太好了！我们能不能坐你的车去？我给、给钱！”妇人惊喜地连连说道。

袁凯埋头扒了一大口饭，使劲地嚼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顿时也犯了难，只能打着哈哈，努力地陪着笑。

“笠嫂，别费劲了！阿笠这病治不了了！我家大志就是这样没的，到哪都治不了了！”老板娘站起来，扶着妇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

我顿时没了食欲，一股沉闷的压在心头难受极了。门口的村民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一个个蜡黄的脸布满了阴郁。

晚饭过后，村民们三三两两地坐在门外的院子里，他们中除了妇女就是老人和孩子，没有一张年轻的面孔。

村民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气，盘算着地里庄稼明早要施肥还是除草。我好奇地问老板娘：“老板娘，村里的地还是集体的吗？”老板娘往还在吃着饭的女儿碗里夹了块五花肉，说：“姑娘，你叫我大志嫂就好。村里的年轻人都去城里打工了，除了老人和孩子、女人，再有就是病人，只能相互帮忙。”

正说着话，刚才那位笠嫂突然从门外大喊着跑进来：“不行了不行了！阿笠快不行了！”

村民们一听，全都站起来，呼啦一下全跑进了浓浓的夜色里。笠嫂深一脚浅一脚地踉跄着跟在他们身后。大志嫂抱起孩子，往我面前一放，说：“看着孩子！”，说着，人已经跑出了门外。

陆袁立马也跟着跑出去，屋里剩下我和小女孩，她把手塞进我的手里，睁大眼睛看着我。周围的空气立刻变得清冷起来，我不由得紧紧拉着孩子的手，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