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最近身体怎么样？”张乙终于有时间来看望他母亲了。

“原来是张乙啊，我没事，你最近干什么去了，这么长时间都没见着你，是不是又去看病了，你也多注意点，哎，你这孩子，打小就身子弱，有一年，你突然发高烧，烧到40度，差点就……”张乙的母亲病了好多年了，脑子时不时地爱犯糊涂，也特别容易伤感，说着说着又要掉眼泪。

“妈，我没事，我好着呢，你看，知道您最爱吃核桃，我特意给您带了些核桃仁，不用您自己剥，吃起来也方便。”张乙忙把核桃仁递给他母亲，岔开了话题。

“来的时候见滨河路上有个卖鱼的，说是刚钓上来的，我看着活蹦乱跳的，怪好玩儿，就买了两条，大姐，你一会儿给咱妈炖个鱼汤，补补身子。”张乙顺便把鱼给了大姐。

“以后少买鱼，都是鱼刺儿，咱妈年龄大了，眼神也不大好，别卡着嗓子。”大姐也埋怨张乙不该买鱼。

“你自己也挣不了多少钱，还得花钱买药治病，别老想着给我买东西，我也吃不了多少，有了钱就攒着点，赶紧娶个媳妇。”张乙的母亲还惦记着儿媳妇呢。

“您就不用操心了，我心里有数；我现在跟着一个朋友干装修，这不最近活儿比较多，忙得没时间来看您嘛，您就不用担心我了，您把您自个儿照顾好就行了。”张乙劝他母亲放心。

“那什么时候接我回家啊？不能老麻烦你姐，我在这住着也不习惯。”虽然女儿也是自己的孩子，但是张乙的母亲却总说住女儿家就是住亲戚，自己跟个外人似的，心里也别扭。

“妈，你瞧你说的，我家就是你家，有什么不一样的，再说了，你在我这住着不是挺好的嘛，我平时又不忙，还能在家陪您聊聊天、唠唠嗑呢，你回去了，整天就一个人在家，张乙能天天陪你说话吗，他有那个时间吗？”张乙的姐姐也劝母亲在这住着，省得来回折腾了。

“都怪妈没用，一身的毛病，什么都做不了，净给你们添乱了，张乙吧，也仿我，也是一身的毛病，长这么大了也没娶上媳妇；你爸死的早，你妈又没能耐，什么都没给你们留下，妈这心里……这心里……”张乙的母亲刚稳定下来的情绪，又有点激动起来，说着说着又开始掉起了眼泪。

“您就别说了，老话说得好，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我这过得好坏跟您也没多大关系，您就是给我留下金山银山，我混吃停喝，也能给您败光喽；您现在什么都没给我留下，我人勤地不懒，这不一样也没饿着，对不对？妈，您就放心吧，饿不着我，只要有我一口吃的也绝不会让您挨饿。”张乙也算是个孝顺的孩子了。

“就是妈，别整天想那些没用的，您坐一会儿，我给您炖鱼汤去。”张乙的大姐拿着鱼进了厨房，顺便问张乙：你在这吃饭吗？

“不用管我，我这就走，还得去干活呢。”张乙回了一句，又对他母亲说：妈，您跟我姐说说话，我有时间再来看您，我得去干活了。”张乙看看时间不早了，起身就要走。

“姐，这五百块钱你先拿着，不是给你的，我住院的钱以后再给你，这五百是让你给咱妈买东西的，咱妈想吃什么就给他买点。”张乙到了门口，背着母亲又给他姐五百块钱。

两个月前因为受到惊吓，住院住了一个多月，花了一万多块钱，当时张乙几乎身无分文，住院费都是王鹏先给他垫付的，后来张乙的三个姐姐一人拿出两千，凑了六千块钱借给张乙，让张乙先把王鹏的账还上。

他们姐弟四个的关系很好，要说张乙这辈子活着最值得的事，就是遇上了三个好姐姐。三个姐姐常对他说：外人的账必须得先还给人家，不能欠人家的人情，就算是再好的朋友也不行，好借好还，再借不难嘛；咱们自己人没什么，你什么时候有了什么时候给就行，姐姐也不差你这点钱。

“我要你的钱干什么，我有钱，用不着你的，你自己留着吧，别忘了先把人家王鹏的账还上，咱不能欠人家的人情；你说你，咱妈把我当外人，你也拿我当外人啊，给咱妈买东西我还用你的钱？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妈，我还能亏了咱妈吗？咱妈想不明白，你还想不明白吗？是不是傻？”张乙的姐姐死活不要张乙的钱。

张乙把钱放回兜里，眼睛有点湿润，赶紧扭过头去，摆摆手说：行，就这样吧，我走了！

“喂，兄弟，在哪呢，这个月又发工资了，再给你两千。”张乙从他姐姐家出来，接着又给王鹏打了个电话。

“没事，我又不急着用钱，你先用着就行。”王鹏这朋友也很讲义气，他知道张乙生活困难，所以也想帮他一把。

“别，我用钱的时候再找你，赶紧的，说个地方，我给你送过去。”张乙每个月把吃饭的钱留下，剩下的钱都还给了王鹏，每个月还两千，三个月就能还清了。

王鹏也曾劝过张乙，让他攒够六千一次还清，但是张乙认为那得三个月的时间才能攒够，时间太久了，谁知道这中间会不会出意外，所以坚持每月还两千。

“不是我说你啊张乙，你能不能也用微信转个账，现在谁还用现金，卖菜的老太太都用微信了，你能不能也走快点，跟上时代的脚步啊。”王鹏建议张乙用微信，又方便又省事。

“没钱！”张乙一句话把王鹏噎住了。

“那什么，你别送来了，我下班的时候从你那路过，捎着就行；对了，最近怎么样，没再出什么岔子吧。”王鹏也担心张乙再出什么事。

“最近过得挺顺，吃得好睡得香，身上轻松多了，那个老中医确实有两把刷子，以后有机会还得去拜访一下，让他看看我什么时候能发财。”张乙莫名其妙地说出这样一句话。

“人家是看病的医生，又不是算命的先生。”王鹏嘲讽张乙是不是傻。

“算了，不跟你说了，一会儿下班别忘从我这经过。”张乙交待了一句，就挂掉了电话。

“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发财。”张乙忍不住又发出了这样一声感慨。

张乙的命运相当坎坷，没钱的时候吧身上好好的什么毛病都没有，赶到哪天运气好了，能挣钱的时候吧，身上又开始这不舒服那不舒服的，好不容易攒点钱全用在治病上了，总之就是不能让他手里有多余的钱，也真是奇了怪了。

这两个月干装修的工作，还比较顺利，没病没灾的，大概也是因为每个月要还王鹏的借款，还完之后手里就只剩下最低限度吃饭的钱了，所以张乙特别小心，他也实在不敢在这个时候得病，要不然还得去借钱，但是吧，好像命运也知道张乙没钱似的，两个月了也没让他出现任何意外。

就这样平安无事的又过了一个月，这天又到了发工资的日子，张乙拿到钱后，喜滋滋地对刘大为说：兄弟，晚上喝点啊，一会儿我给王鹏打个电话，咱仨一起，我请客。

“哟，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你这遇到什么喜事了？”刘大为早就听王鹏说过张乙的情况，起初他也担心张乙不定什么时候会犯病，结果连续干了三个月的活，张乙没出过任何意外，而且干活挺麻利，手脚又勤快，学东西也快，刘大为也挺待见张乙。

“好长时间没在一起聚聚了，今天这不是有时间吗，也放松放松，你别走啊，我这就给王鹏打电话。”

“喂，兄弟，晚上出来喝点啊，跟大为兄弟一起，我请客。”张乙打通了王鹏的电话。

“发财了？这么高兴？”王鹏哪天不怼张乙几句心里也是不痛快。

“对，发财了，晚上过来啊，去美食城，我现在和大为兄弟在一起呢，我们先过去，你一会儿忙完就过来。”张乙三言两语就交待完了。

“多亏兄弟你拉了我一把，我张乙最近也是顺得很，今天高兴，我先点个鱼，连年有余嘛，也祝兄弟你的业务越做越大，这样我也能跟着沾点光；来，兄弟，你也点一个。”到了美食城，张乙兴奋地点了一条鱼。

“你看着点吧，我吃什么都行。”刘大为不好意思点菜，让张乙看着办。

“别，捡你喜欢的，点一个，必须点。”张乙再三劝刘大为。

“那要不……再炖个鸡？”刘大为拗不过，只好随便点了一个。

“行行，一会儿等王鹏来了让他再点一个，来，咱先找地方坐下。”

不大一会儿，王鹏终于来了。

“你可算来了，等你多久了，赶紧的，我点了个鱼，大为兄弟点了个鸡，你看着再点个菜，然后要个汤，行不行？不够再点。”张乙拦住王鹏，让王鹏先去点菜。

“又是鸡又是鱼的，你要提前过年啊？”王鹏忍不住又调侃起来。

“擦，怎么着，你要点个肘子？”张乙也丝毫不落下风。

“得了吧，我还是点个清淡点的吧，来个菠菜，再来个豆腐汤怎么样？”

三人坐下，喝着茶水等上菜，张乙掏出两千块钱，在手里拍了拍，递给王鹏说：今天终于了结我一件心事了，这下心里也痛快了。

王鹏也不虚让，把钱接过去揣到兜里，笑着说：我还以为你遇到什么高兴地事了呢，就这点破事也值得把我喊来庆祝？你也就这点追求了。

“多亏两位兄弟拉我，我张乙才有今天，说心里话，真得挺高兴地，就为这事，必须得请你们两个喝一壶。”张乙也是个实在人。

不多时，菜上来了，三人边吃边聊，张乙打趣说：从今往后，我也得继续努力，也老大不小了，争取早日攒够钱娶个媳妇，哈哈哈……

这时，那条鱼也终于做好送过来了，张乙又给他们两人满上酒，端起酒杯说道：来，预祝 咱们接下来都能连年有余，发大财！

“来，同起！”三人一碰酒杯，一饮而尽。

“我操，你还真是过年来了。”王鹏放下酒杯，又忍不住调侃起来。

“只要心情好，天天都是过年，来，吃鱼！”张乙招呼两人吃鱼。

“呕~~~咳，咳……”张乙刚吃了一口鱼，还没咽下去，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我操，你怎么了，鱼刺卡住了？”王鹏吓了一跳。

张乙说不出话来，掐着脖子使劲儿向外咳，又不敢大口吸气，也不知道鱼刺卡在了哪里，一会儿工夫就憋得满脸通红，王鹏一看情况不对，赶紧扶住张乙，对刘大为说：快去外面拦辆车，送他去医院。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个张乙，刚舒服了没几天，运气还是那么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