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我这病……”

张乙和王鹏一大早就开车走了二十多里的路来到S县的一个小村子，见到了那位脾气古怪的老中医，是个干瘦的老头，梳着大背头，穿着老式的中山装，不苟言笑，眯着的眼睛里露出凌厉的目光，令人不敢直视。

这位老中医是在他自个家里开的小门诊，门口连块招牌都没有，门诊室里正对着门口的地方放着一张破旧的桌子当做诊台，诊台后面摆放着两个陈旧的药架子，房间另外的空地上放着两张木制的连椅，墙壁上挂满了锦旗。

张乙看到这间简陋的门诊室，心里已经不抱有任何希望了，按理说，要是真有本事的人，至于门口连块招牌都没有吗？做医生的哪个不希望把自己的门诊室发扬光大，为了这个目的甚至不惜使用任何代价也要把自己的招牌宣传出去，他可好，连块招牌都没有，要是陌生人从他家门口经过，谁知道你是开门诊的？

但是既然来了，也不好就这样扭头就走，于是坐到诊台旁，问医生：医生，我这病……

刚说出这几个字，那位老中医眯着眼睛瞪了张乙一眼，吓得张乙不敢再说话了，老中医指着脉枕说：把手伸出来！

张乙乖乖的把手放到脉枕上，老中医伸出消瘦的左手给他把脉。

“好大的手劲儿！”老中医的手刚按到张乙的手腕上，张乙就感觉出了一股浑厚的力道，因此情不自禁地在心里惊呼了一声，同时也对这位干瘦的老中医产生了兴趣。

把脉过程中老中医一句话都没有说，严肃的表情上也看不出他内心的想法，张乙这时也想起了王鹏事先交待他的话：你别说话，等着老中医问你，问什么答什么，别说多余的话，要不然小心被赶出来。

因此张乙也不敢随便乱说话，静静地等待老中医给他把完脉，这时老中医终于开口了：你这个病，每天下午三点左右，从左眼眉骨到头顶，能明显感觉到如食指粗细的一道痛感，剧痛无比，但是到六点以后就自动结束，就算不吃药也能恢复如常，对不对？

“对，对，就是这样，你连这都知道？！”张乙惊得目瞪口呆，因为事实正是如此。

“这种事儿也能从脉上把出来？”张乙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老中医也没理他，继续对张乙说：你要信我的话，我就给你说个法儿，不用吃药。

“我信，我信，要怎么做您尽管说。”张乙相当服气，因为他从小体弱多病，打小就四处求医问病，几乎走遍了有名的大小医院，也拜访了数不尽的有“名医”“名老中医”“专家”等称号的有名的医生，但是像这位老中医这样看病的，他还真是头一回遇见，把把脉就知道怎么回事；不仅如此，张乙因为这个头疼的毛病已经吃了数不尽的药了，总是吃着药不疼，停了药就疼，反反复复很多年了从来没有间断过，但是这位老中医竟然说不用吃药就能治好，这人难道真是传说中的“半仙儿”不成？

“你老家堂屋门前右侧立着一根儿很高很高的竹杆，我也不知道它有什么用，但是它立在那里已经有很多年了，你现在虽然不回老家住了，但是那里毕竟是你出生的地方，是你的根儿，就像参天大树，长得再高但是根儿只有一个，对不对？你回去把那根儿竹杆推倒，你这头疼的毛病就好。”

老中医给张乙详细解释了发病的原因，要是搁到以前，张乙是万万不会相信这种鬼话的，“有病吃药”，这是人人都知道的道理，哪有立根竹杆就会犯病的道理，这不是糊弄人吗？三岁小孩都知道这是骗人的，但是现在从这位老中医的嘴里说出来，张乙却不得不信。

“你老家院里真立着竹杆吗？”王鹏也好奇的问张乙。

“嗯，听他这么一说，还真有，以前我在老家住的时候，家里的电视需要室外天线，那根竹杆就是绑室外天线的；后来我不在老家住了，那根竹杆也没人动，到现在还在那立着呢。”张乙对这位老中医佩服地五体投地。

“你看，这回真来对地方了，这位真是神医，名不虚传。”王鹏也替张乙高兴。

“医生，来，您抽支烟。”张乙这时才想起来要给老中医让支烟，以示感激，也一改之前满心怀疑的态度，变得客气起来。

“医生，您是不知道，我打小就体弱多病，打小就没断过药，这些年吃过的药堆起来恐怕都比药店的药还多了，有什么办法给我调理一下，让我体格变得强壮一点，就因为这些病，我这些年可遭罪了，连工作都没法好好做。”张乙忍不住诉起苦来。

老中医抽了一口烟，悠悠地说：你先回老家把竹杆放倒，先把头疼的毛病治好了再说。

“医生，您说我这病还能不能治好了？”张乙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你看，让你先把竹杆放倒，你就照做就行了，吃饭还得一口一口吃，看病不也得一步一步来吗？着急有什么用，你都病了这么多年了，还在乎这一年半载的？”老中医皱着眉头把张乙凶了一顿，怼得张乙说不出话来。

王鹏怕惹恼了老中医，忙劝张乙说：对对，人家医生说得对，咱先回去吧，等头疼好了再治其他的的病，反正也知道地方了，什么时候来都方便，也不急在这一时。

“那什么……医生，我家里的药还用吃吗？刚买了一堆。”张乙又问了一句。

“你想吃就吃，不是我开的，我也不管。”老中医说话直截了当，丝毫不给人留情面。

张乙尴尬的笑了笑，起身告辞，这时突然感觉就这么走了是不是有点不够意思，于是小心地问医生：医生，您看，这得多少诊费？

“不吃药不要钱，去吧，去吧。”老中医摆着手让张乙赶紧走。

“好好，那您先忙着啊医生。”张乙尴尬不已，边说话边跟着王鹏走出了门诊室。

出了他家的大门，张乙才舒了一口气。

“好家伙，这位老中医不简单，在他面前我都不敢大口喘气，那眼神太严厉了，而且你别看他那么瘦，手劲可不小，你看我这手腕，到现在还红着呢。”张乙伸出手腕给王鹏看，果然把脉的地方还能隐约看见三个手指的压痕。

王鹏说：怎么样，听说他很厉害，这回真是开了眼了，果然厉害，我也是头一回见这样给人治病的。

“白白浪费我那六百八十块钱了，够吃十五六斤羊肉了，也都怪你，不早说。”张乙埋怨王鹏说的太晚了。

“糟了，刚才一时着急，忘了问他我在医院门口遇见的那件怪事是怎么回事了，要不咱再回去问问去？”张乙这时才想起来还有件正事没来得及问呢。

“等下次吧，你没看见人家往外撵你了吗？而且我听我那亲戚说，他想给你说的，你不用问自然就给你说了，不想给你说的，你就是问也不会告诉你，他就这脾气，大得很，你也别去找不痛快了。”王鹏再次劝张乙不要自找麻烦，张乙只好作罢。

“怎么样，先回你老家把竹杆放倒？”王鹏问张乙。

“那必须的，我就纳闷了，他是怎么知道我家立着那根竹杆的，这把脉真能把出这事？”张乙说着话自己就依着老中医的指痕把自己的脉，“这不是都一样的跳法，他是怎么知道哪里有毛病的？”张乙对把脉这事惊奇不已。

“你要是知道在哪，还用找人家老中医，你这毛病不早就治好了，还用费这事。”王鹏忍不住又开起了张乙的玩笑。

“民间出高人，这话真是一点不假，一开始我见他家门口连块招牌都没有，真没把他当回事，这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回我服了，这才是真中医，像我之前遇到的那帮人，纯粹TM的忽悠人，一点医德都没有，张嘴就先要钱，再看看这位高人，一句话，不吃药不要钱，简单明了，丝毫不做作，唉，这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张乙感慨不已。

两人说着话，不时来到张乙的老家，这所旧宅已经有十几年没住过人了，院里杂草丛生，堂屋屋顶都被雨淋塌了，墙也倾斜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倒塌，屋门前右侧那根近十二米高的竹杆倒是很坚强，虽然风吹日晒有些裂开了，但是依然稳稳地矗立着。

“以前有电视的都用这种室外天线，都在院里立个杆子，为什么别人没事，到我这里就不行了，这是故意找我的茬吗？”张乙有点忿忿不平。

“喝水还有时候喝呛呢，你也不是天天喝呛吧，这事儿就怕凑巧，谁让你身子这么弱。”王鹏这会儿倒是又明白了，给张乙解释起了病因。

张乙无法反驳，但是心里始终是不如意，恨恨地说：这尼玛就没一件顺心的事，就看我好欺负全TM故意来给我找茬。

两人合力把那根竹杆推倒，“哐~~~当~~~”好巧不巧，正好倒在那面即将倒塌的墙上面，墙壁一倒塌，整个房顶随之全塌了。

“得，这下好了，你连根儿也没了。”王鹏摇着脑袋深感惋惜。

“没了就没了，旧得不去，新的不来。”张乙倒是挺看得开。

“对了，又忘了一件事，忘了问那位老中医，这推倒竹杆后要多长时间头疼才能好？”

“你说你这脑子，是不是猪脑子，那老中医不是说了吗，每天下午三点左右你这脑袋就疼，现在中午了，咱们先去吃饭，等下午三点只要不疼了不就是好了吗？”

张乙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但是又有点不确定：这也不能好这么快吧？

“行，你要是嫌快，那就再疼个三年五年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