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若不嫌弃，还请上楼喝茶。”

白牡丹妩媚一笑，说道。

伍有渊谦逊的笑着说道：“哪有嫌弃，只是我还有事，不大方便，你明日来‘有间药铺’即可。”

白牡丹倒也不好勉强。

伍有渊颔首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白牡丹望着其背影，怔怔出神。

小莲看着伍有渊的背影，不忿地说道：“小姐别听他胡言乱语，我看她就是觉得小姐好骗，他那一篇说辞，都是胡编乱造出来吓唬小姐的。量他一个小小的药铺学徒，又有多少斤两？连薛神医看过，都没说小姐有什么寒毒，他难道比薛神医还要高明不成？”

白牡丹摇了摇头，说道：“我相信他。”

小莲不由怔住。

她实在想不明白，小姐怎么会相信一个刚见过一面，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

白牡丹看出她心中的疑惑，但却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微微一笑，转身回了观景楼。

信任和爱情一样，都是一种奇妙的东西。

有些人相处得再久，始终信任不起来。而有些人萍水相逢，却能给人无比的安全感。

白牡丹从一开始见到伍有渊清澈的眼神，便没来由感觉到亲近，所以她相信他。

反而是一直跟在身边的小莲，她开始有些不信任了。

道理很简单，她一直住在观景楼，饮食起居都由小莲照料，身上的寒毒从何而来？最有可能下毒的就是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

往往害人的，都是最容易相信的人。想当年，她们家不也是……

白牡丹在心里叹了口气，观景楼虽然不大，但也还是一个江湖，是江湖就会有纷争，就会有恩怨，就会有阴谋诡计。

做人难啊，如履薄冰，今日若不是机缘凑巧，遇见了伍有渊，恐怕她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已经中毒。

是谁要置她于死地呢？红玫瑰，还是蓝月亮，亦或者是满天星？

这几人和她同是观景楼的艺伎，平日里姐姐妹妹的叫得十分亲热。但实际上她们心里都清楚，背地里恨彼此恨得咬牙切齿。

但以往不管再怎么恨，也不过在背地里耍点小手段，在客人面前败坏一下彼此的名声。

但那也是无伤大雅，毕竟像她们这样的人，本来就没有什么好名声，再坏点也没有什么所谓。

愿意掏钱买你笑的人，也不在乎这个，你名声再烂，仍旧会掏钱，买的不过就是个乐子，谁还当真付出感情了不成？

可是这一次，居然有人动了杀心，想置她于死地，这就不得不认真对待起来了。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呢？即使地位再卑贱，活着也总比死了好啊。况且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怎么能轻易去死呢？

不想死怎么办？很简单，让希望她死的人去死不就成了？

能活到现在，能走到现在这一步，她也不是没有手段。

白牡丹沉思着，回到自己的房中，坐在一张檀木雕刻的圆桌前，倒了一杯茶，浅尝一口，然后抬头看向跟进来的小莲，微微一笑，问道：“小莲，你跟着我多少年了？”

小莲一怔，似乎不明白她为何突然问这个，但还是沉吟着回答：“自从花小姐死后，我就过来跟着小姐，至今已经有六年时间了。”

白牡丹点了点头，微笑道：“你倒是记得清楚，这六年来，我对你何如？”

小莲说道：“小姐对我情同姐妹。”

白牡丹嗯了一声，缓缓将茶杯送至唇边，轻抿一口，仿似很随意的问道：“你想花姐姐吗？”

轻描淡写的一问，却让小莲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低头不语。

在跟着白牡丹之前，她跟着观景楼的头牌花艳红。

突然有一天晚上，花艳红从观景楼跳下摔死，大家都说花艳红是跳楼自杀。

可是她却不这样认为，花艳红那时正是春风得意，深受观景楼的老板和年轻公子的喜爱，没有理由会轻生。

她始终怀疑，当年花艳红的死与白牡丹有关系，因为花艳红的死，对白牡丹最有利。

毕竟当年花艳红是唯一一个可以与白牡丹平分秋色的人，花艳红一死，白牡丹自然就成了观景楼名副其实的头牌。

而且她还知道，当初花艳红也对白牡丹动了心思，因为白牡丹威胁到了她在观景楼的地位。

艺伎之间的头牌之争，并不比皇子之间的争斗轻多少。

白牡丹能在观景楼独占鳌头长达六年之久，岂是心慈手软之辈？

小莲心中清楚，白牡丹已经开始怀疑她了，所以她的回答不可不慎重。

如果她回答不想，那就是不念旧情，狼心狗肺之辈。但如果她回答想，那白牡丹会不会送她去见花艳红？

去哪里见？当然是地狱见。

白牡丹笑看着她，说道:“你在害怕？”

小莲颤巍巍的回答：“没……没有。”

白牡丹沉默着看了她一阵，扬手说道：“行了，你出去吧。”

小莲答应着，退出了房间。在关上门的那一刹那，小莲腿脚发软，险些摔倒在地。

白牡丹起身，走到墙边，在架子上拿起一把琵琶，回到圆桌前坐下，将琵琶抱在怀里，纤纤手指，轻拢慢捻，弹将起来，犹如泉水叮咚，又如珠落玉盘。

琵琶声远远传出，路人驻足倾听。无人注意到在观景楼不远处摆摊的算卦先生听着琵琶声，毛笔在纸上飞舞，写出了一串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