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小七回到住所，春儿与蓉儿两个大丫鬟已经睡下了，左边靠墙的床位还给她留着的。悄然爬上床，躺了盖上棉被，折腾这许久，实在累的慌，不消多久就睡着了。

翌日，卯时刚至，还在熟睡的凤小七冷不丁被人扯开被子。“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快起来。”凤小七睁开迷蒙的双眼，正对上蓉儿那张盛气凌人的脸，忙爬起身，不敢与她争辩，更不敢问为何要起身那般早。

“你对个小孩子逞什么威风？”春儿为凤小七打抱不平。“真当自己是主子姨娘了？”

“我……”蓉儿咬着一口银牙，气的抿唇。“我好心提点她，不要才来就犯错，有你什么事儿？”

“我呸！”春儿不再理蓉儿，递了毛巾水盆给凤小七。“你才来，一应物事应该都还没有，先用我的吧！”

凤小七双手接了。“谢谢！”

春儿笑了笑。“这里规矩多，你且谨慎些，卯时就得起床的，晚了赶不上主人家时间可是不好。”

凤小七睁着一双大眼睛看春儿。“我……我知道了，以后会准时的！”

春儿交代完后去梳妆，自己梳妆完后看见凤小七拿个梳子折腾了半天，还乱着一头头发，便道：“头发我来帮你梳吧！”说完便接了梳子，为凤小七梳起头来。

“假好心！”蓉儿突然冷不丁来上一句，春儿手中动作一滞。

“你说什么？”

“我说你假好心。”蓉儿叉着腰，数道：“你这么喜欢照顾孩子，莫不是看上了哪个野汉子，思春了，想当娘了？”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春儿发狠，手下力气大了些，扯的凤小七发根生疼，忍不住“哎哟”一声。

“呵！”蓉儿见激怒了春儿，好不得意。“被我说中了吧，整日骂我狐媚子，到头来自个才是那浪蹄子。”

“我撕了你的嘴！”春儿说中梳子一丢，就朝蓉儿扑了去。

“一大早的，又在闹什么？”朱婶进门时，春儿与蓉儿正扭打在一起。“还有没有点规矩？”

春儿与蓉儿忙分开站好，头皆垂的快到胸口：

“朱婶！”

“朱婶！”

“唉！”朱婶摇头叹道：“你们啊，要我说你们好，尤其是你，蓉儿！”被点名的蓉儿手掌不自觉握紧衣角。“别以为我不知道，整日的梦着老爷将你抬了姨娘，你就不能好好洗把脸，打盆水照照自己，自己有姿色那个命吗？”蓉儿抬起眼睛看朱婶，骂她可以，毕竟现在朱婶是管事的，她得服管，但她向来自信自己姿色过人，老爷对她也青睐有加，几次不是王梁氏使乱，早上了老爷的床，如今却被贬的一文不值，这口气如何咽的下去。“看什么看？不服气是吧？”朱婶又呵斥了蓉儿一顿，迫的她收回目光，回到低顺模样。“还有你，春儿！”

春儿双手交握一起。“朱婶！”

“叫我呢？”朱婶对春儿明显与对蓉儿不同，态度和善许多。“知道自己错哪呢吧？”

春儿低声道：“春儿知道的。”

“知道就好！”朱婶道：“以后再犯，别怪婶子我不保你，是发配去庄子还是卖去别的地儿，都不是我说了算的了。”

春儿忙讨饶：“春儿再也不敢了！”

“不敢了哈！”朱婶招招手示意凤小七过来，而后推给春儿。“今儿府上事情不多，你去买些针线回来，正好这丫头刚来，连个换洗衣裳都没有，你顺便带她置办两身，只要进了府上门，一人一狗皆是脸面，主人家的脸面不能丢，明白吧？”

春儿福了福身子。“春儿晓得。”

“去吧！”等春儿拉着凤小七走后，朱婶又来到蓉儿面前，将她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不服气呢！”

蓉儿僵着声音道：“蓉儿不敢！”

“不敢呐？”朱婶道：“我怎么觉得你不像不敢的人啊！”

蓉儿紧张的手指上下扣着。“蓉儿真的不敢！”

“得嘞，不敢就不敢吧，左右我也不甚在意。”朱婶说着竟然就地坐上了铺，拍拍旁边。“来，坐这儿！”

蓉儿不解，也不敢动。“朱婶……”

“让你坐你就坐！”朱婶将蓉儿拉到身旁坐了，而后凑近了与她说道：“你有理想我知道，也理解，哪个女人不想寻个好婆家，咱这老爷家大业大，不说做妻，做个妾那也是一生富足，衣食无忧的，可你得明白，府上有你这想法的多了，其中不乏比你年轻漂亮的，没人帮扶你，你啊，也就只能空想想。”

朱婶一席话，蓉儿听的眼睛发亮。“朱婶的意思是？”

朱婶又往蓉儿耳边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道：“元夫人怀孕的事儿你都知道了吧？”

蓉儿道：“知道。”

“唉，说起来，这元夫人也是好命！”朱婶说道着，开始抹眼睛。“只可怜了夫人，身为正室，却无子傍身，往日老爷看在夫人娘家面上，纵然情分没了，那尊重总还有几分的，如今夫人娘家父兄出事，家道中落，这老爷啊，也就不愿费那个心在夫人身上了，夫人真真是可怜啊！”

蓉儿听的稀里糊涂，这些事情她是都知道的，可这又与她有何关系，特地来与她说了做什么？“朱婶，我……”

“我知道！”朱婶似乎料到蓉儿要说什么，继续与她说道：“你心里肯定想，这些都是夫人头疼的事，与你无关，可你想过没有，夫人再失势，她这正头大夫人的名头总还在，许多事情办起来方便，比如往老爷屋里塞个人什么的。”

蓉儿眸光忽闪忽闪的看着朱婶。“我……”

朱婶笑着接了蓉儿的话。“你想抬姨娘对吧？”

蓉儿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我不过是卖了身在这府上的一个女奴，就算他日得机会出府嫁人，必然也是主人家随意安排，许给谁还不一定，万一落到个不好的，余生如何还过的？”

“你这么想是对的！”朱婶道：“你容貌好，又年轻。”

蓉儿道：“可你刚才不是说……”

“刚才是刚才。”朱婶道：“现在是现在，现在我才是与你说体己话。”

蓉儿眨了几次眼睛。“朱婶意思是要帮我？”

“诶！”朱婶拖着尾音道：“不是我要帮你，而是夫人要帮你。”

“夫人？”蓉儿惊讶道：“她怎么肯？”

“唉！”朱婶道：“这还不是没有办法，老爷爱那些个莺莺燕燕的，房里的人是添了又添，左右拦不住，与其让外面那些个狐媚子捡便宜，倒不如便宜了自己人，省的那枕头风光往一边吹，把夫人那个心啊，都吹凉了。”

蓉儿一席跪地，磕在朱婶面前。“只要夫人成全，蓉儿定一生记得夫人的好，对夫人忠心不二。”

“来，起来！”朱婶将蓉儿扶起来。“你不该跪我，该去跪夫人。”

“我现在就去！”蓉儿转身就走，被朱婶叫住：

“回来！”

蓉儿回头。“朱婶！”

“别这样猴急！”朱婶慢悠悠起身，道：“忠心与否可不是你一两句话就能叫人相信的，你得让夫人看见你的诚意。”

蓉儿咬咬嘴唇。“朱婶说吧，要我做什么？”

朱婶凑到蓉儿耳朵边。“只要元氏的孩子生不出来，老爷心有旁骛，你的机会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