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婶执着灯笼，领了凤小七来见王梁氏，进门先行礼。“夫人！”凤小七不懂这些个礼仪，跟着朱婶身后低着头。

此时王梁氏正支了额头坐着，听了有人进来，双手交叠上双膝。“来了！”见凤小七畏畏缩缩在朱婶身后，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来，到我这来！”

凤小七愣愣的不动，只眼睛悄悄抬起来点，被朱婶推了胳膊。“愣什么，夫人叫你去就赶紧去。”

“哦！”凤小七这才意识到王梁氏是在叫她，怀着惶恐走到她面前。

“小七啊！”王梁氏牵了凤小七一只手。“耿叔为你安置住的地方了吧？”

凤小七僵着不敢动，点点头。“嗯！”

“嗯什么嗯，没个尊卑。”朱婶对王梁氏尴尬的笑笑。“夫人问你话，你要回是或者不是。”

“没事！”王梁氏制止朱婶发威，以和蔼的语气对凤小七道：“今日来的匆忙，后府中事情又多，没来得及为你安置，不过耿叔是府里的老人了，他安置你应该也是妥当的，若还有哪里需要，只管与我说。”

凤小七咬着嘴唇看着王梁氏，白日里那份亲近感又回来了，可她经历过这半日的折腾，再不敢轻易放暖了一颗心。“我……都挺好的。”

“好就好！”王梁氏自袖中拿出一块碎银子递给凤小七。“这个你拿着，得空与你屋里大些的一起出去置办几件衣裳，莫亏待了自己。”

碎银在凤小七掌中，她却不敢握紧，眼神有意无意的看着朱婶。“夫人给你就收着，快谢谢夫人。”朱婶示意下，凤小七弯腰向王梁氏道谢：

“谢谢！”

“好！”王梁氏放下凤小七的手，以袖角在眼下拭了拭，朱婶见状，忙道：

“夫人可是眼睛乏了？”

“不是！”王梁氏摆摆手。“唉！”

朱婶转着眼珠子。“夫人是在为那西院那两个伤神？”

王梁氏点头过后又摇头。“我年岁大了，老爷喜好年轻的，又有什么办法！”

凤小七听的糊里糊涂，就看朱婶，等她下面说什么，朱婶反倒是看了凤小七，嗔道：“看什么看，都是府上没有良心的，你可莫学她们！”

“她们？”凤小七鼓起勇气细声问出心头疑惑。“是谁啊？”

“呸！”朱婶唾了一口。“都是狐媚子！”

“也莫说狐媚子！”王梁氏道：“都是老爷看中的，指着她们开枝散叶呢，我膝下又只有彩兰这一个女儿，没有男丁，实在是不能说什么。”

“夫人可莫如此说。”朱婶道：“您还年轻，指不定哪日就能再添个小少爷。”

王梁氏摇头。“不指望了。”

“夫人！”朱婶心疼王梁氏，想劝慰她，被她摆手制止了。

“小七啊！”王梁氏道：“我这深更半夜里叫你来，一来是为问你习惯不习惯，二来是有一事要你办，你可肯替我去办？”

凤小七轻声道：“我肯的。”

“好，真是好孩子！”王梁氏连声赞了凤小七，尔后话锋一转，道：“不过你好归好，往后只能对我好，对小姐好，旁的人可不行。”

凤小七试探问：“旁的人？”

“对！”王梁氏道：“比如跟你一个屋那俩大丫头，你可以跟她们亲近，但不能跟她们交心。”

凤小七听的似懂非懂的。“我……我跟她们并不熟络。”

“处的久了就熟络了！”王梁氏道：“不过熟络归熟络，往后她们要有什么动静，有出格的行为，你得全禀了朱婶，让她告诉我。”

凤小七看向朱婶，换来朱婶又是一顿训斥。“又看我做什么，夫人怎么安排你就怎么做，还不快应下。”

“哦好！”凤小七忙应下来：“我记住了！”

“记住就好！”王梁氏抖了抖本就整洁的衣袖。“天晚了，去吧，去休息吧！”

凤小七看朱婶，来是朱婶带她来的，不知去是否还得朱婶带，哪知朱婶直接将她推搡出门外。“别看了，赶紧回去睡觉！”

推走凤小七后，朱婶回到王梁氏面前。“夫人睡不着啊！”

“唉！”王梁氏摆摆手。“哪里睡得着啊！”

“唉！”朱婶道：“是为元氏肚子里那个吧！”

王梁氏锁着眉叹道：“她怎么就突然怀了呢！”

朱婶道：“这元氏本就一身狐媚，迷的老爷日日想往那去，还真就让她中了，怀了老爷的孩子，也不知怀的是男是女。”

王梁氏叹道：“往日我父兄都还得势，老爷还知道收敛，如今……”

“夫人节哀！”王梁氏家中变故，父兄于去年横死在了行商路上，此事朱婶是知道的，以她微薄之力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劝慰：“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我还有什么前可看。”王梁氏道：“如今我娘家势弱，不能替我撑腰，那元氏若怀的是个女孩还好，若是个男孩，这府中哪还有我母女两个的容身之地啊！”

“夫人可莫如此说。”朱婶道：“不管怎么说，就算那元氏真生了男孩，那她也不过是个妾侍出的庶子，您还是这府中的当家主母，身份变不了，抱了来膝下养着，也不是不可。”

“就怕到时候老爷不肯啊！”王梁氏说着以手支额揉着。“深更半夜让你去找了那小丫头来，原也是我这心里实在难过，找点事情来打发，这会子她走了，就跟开了个玩笑似得，后院那几个狐媚子丫头能起什么作用，盯也盯不出个什么来，真正让人心烦的还是那西院大了肚子的，可我这一时之间却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无啊！”

朱婶咬了下嘴唇。“若是元氏这孩子生不下来就好了，夫人可就不用愁了。”

“生不下来？”王梁氏眼中闪过一道凌厉的光。“你有办法？”

“这……”朱婶只是随口一提，没料想王梁氏当了真。“容奴婢想想，想想！”

王梁氏见着朱婶忐忑惶恐之态，不免埋怨。“你也是个不中用的。”

朱婶讪笑道：“这毕竟是老爷的孩子，奴婢……”

“是老爷的也是那狐媚子的。”王梁氏激动道：“到时候她生下男孩，老爷心思全落在她那里，妻妾不分，灭了我这大夫人的威风，你这东院老婢又能得几分好处？”

“夫人恕罪！”王梁氏几番烈词一说，朱婶只觉诚惶诚恐。“奴婢这就去想办法，一定替夫人解决了这宗麻烦。”

“好，记得你说的，好生想办法！”

“是，奴婢记得了！”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