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楼：“可她还只是个小孩儿！不可轻信。”

商渡：“你刚跟在我身边时，也只是小孩儿，比她现在还小几岁。”

云楼：“可她若是心怀歹意……”

“这些年对我心怀歹意的人，还少么？”商渡垂着眼，“而她只是，小孩儿而已。”

他的声音低低的，“我病了十九年，办法试过不少，也就不在意再多试一次。反正，也不会有更坏的了。”

最坏不过如此。

云楼本就最是信奉主子的决定。听了商渡这话，更是不忍再劝。

就只闷闷说道，“可要不是她突然闯入，您也不用服那猛药，现在也不会这么难受。等会她要是醒了，就叫她来治，若是没能让您缓解，我饶不……”

云楼声音戛然而止，里间门边站着个身形娇小的人，正瞧着他。

陆昭眨眨眼，顺着他刚才的话头，说了句，“那我要是治出效果了……”

她看向商渡，“你要怎么补偿我？”

商渡微眯眼，朝她看过来，“饶你不死？”

云楼幸灾乐祸笑了起来。

陆昭瘪着嘴，狐狸眼般略略上挑的眼尾，也耷拉下去。委屈极了似的，好像受了天大的欺负。

商渡看着这张委屈的小脸，他沉默两秒，妥协，“你想要什么？说来听听。”

原本还耷拉着眼尾的狐狸眼，长睫轻颤了一下，再抬眼就已经闪着愉悦的目光。

陆昭脚步轻快地走上来，“那你让我跟着你吧。”

商渡愣了。

陆昭现代思维，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在这个古代背景的世界，女人对男人说‘跟着你’‘跟你’这种话，在大部分时候带着以身相许的意思。

直到云楼瞪大了眼睛，“寡廉鲜耻！”

陆昭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话说得似有欠妥。虽然她的确有些馋商渡的身……嗯，的确有些欣赏他的颜值。

但初相见，还是得矜持点。

陆昭没解释，省得越描越黑。只眨眨眼，满眼天真单纯的不解，疑惑中带点小不满，问道，“为什么骂我？”

商渡微怔的神色松缓，原来她刚才的话就是字面意思而已。他长眉舒展，“为何要跟着我？”

“方便治你。”陆昭张口就答。

商渡静静看着她，等着她细说。他目光安静认真的时候，存在感极强，仿佛连人心都能看透。

陆昭撇撇唇，心说这人年纪轻轻，可真不好糊弄。

她只能小声继续道，“我处境不太好。跟在你身边，我会比较安全。毕竟你身份尊贵，等闲之辈不会来招惹。”

云楼警惕道，“你怎么知道我家主子身份？你究竟什么来路？”

陆昭记他先前幸灾乐祸笑她，刚还骂她不知耻。于是陆昭也就笑了一声，“我才不和手下败将说话。”

云楼脸都黑了，剑都拔出来了，大有一副要让她血溅当场的架势。

陆昭有些迷惑，手下败将哪里来的迷之自信，先前都打不过她，难不成觉得这会子就能打过了？

云楼站在旁边盯着她给主子治疗，看着这女贼的动作，云楼眉头皱得很紧。

云楼心想：……她是不是欺负我没文化读书少？这动作怎么看也不像是在治疗啊。

不止云楼，商渡的表情也有些古怪，他淡色的唇紧抿着，脖颈的青筋都凸了出来。

忍了片刻之后，终于从牙关里挤出一句来，“你摸够了没有！”

“还没呢。”陆昭顺嘴就答。

然后觉得欠妥。

初相见，得矜持点。

第一次见面就把未来靠山给得罪了，不明智。

于是她意犹未尽的收回了手，没再继续摸商渡那肌肉线条优美紧实的大长腿。

然后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得找出症结位置才能针对治疗。”

云楼原本还是‘你是不是欺负我读书少没文化，诓我呢’的表情。听了这话，顿时就信了，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这智商也是没救了，陆昭只觉得，兴许自己刚才都不需要和云楼动手，多拐两个弯就能甩掉他了。

难为商渡竟也一直将云楼留在身边近卫队里。

这男人一把谦谦君子骨，心地很善，所以陆昭才觉得他大概不会拒绝她的要求。

君子归君子，但因为太聪明了所以很不好忽悠。比起云楼那傻子，商渡紧抿着唇，拧眉眯眼地盯着她。

他明显就不信，满脸写的都是‘你在把我当傻子吗？小贼你好胆！’

陆昭先前这么一通摸，揩油成分居多，却也不乏探诊。此刻正经起来，她眼神就认真多了，指尖渐渐蓄力，出手迅如闪电，在他腿上几处按下。

商渡闷哼一声，眼睛蓦地睁大。

他多年痼疾，隐忍成了习惯，鲜少因为身体不适而显露什么痛色。

听到这声闷哼，云楼很紧张，剑刃马上搭到陆昭颈侧，惊怒道，“你做什么了？”

商渡命令道：“云楼，住手。”他凝眸看着陆昭，眼底漾起忧色，“你……”

云楼这才发现……这女贼脸怎么这么白？

陆昭小脸苍白，嘴唇都没了什么血色，但表情并无太大变化，她努力忍着喉间翻涌的腥甜热意。

心里早已经乱成一言难尽的一团麻。

如果是不能治，那就真翻车了，要是真翻车倒也罢了。但明明能治的，只不过陆昭没想到消耗会这么大。

在融合的记忆里，前世给商渡治疗时，她全程面无表情一张淡漠脸，哪里有现在这样一口老血的情况嘛！

可见本事是带来了，但身子还没能完全兼容，就跟夏利的车壳子装了个法拉利的赛车发动机似的，不是不能强行提速，但是高速的状态对车壳子肯定有所损害，久了这车壳子迟早会散架报废。

不是没解决办法，只要和前世一样，不断努力淬炼体魄就行。想想还是有点致郁，因为陆昭其实只想偷懒。

但演技派就这点好，甭管心里是不是已经演了五十二集电视剧，面上始终稳如老狗。

陆昭收回手，指尖默默攥进掌心忍住颤抖。默默压下喉间腥甜热意，略略扬起下巴露出倨傲模样，“看吧，我说了我能治你，现在信了吧？”

“嗯。”商渡依旧凝眸瞧着她，眼底那抹忧色未褪。

云楼护主，赶紧问商渡，“主子，真有效果？”

商渡点点头。

云楼看向陆昭，“那……那你倒是接着治啊？！”

“那不行。”陆昭摇头，看着商渡，“我这只不过是先露一手，让你信我，省得说我诓你。但治疗还是得慢慢来，毕竟你快二十年的痼疾呢。再说了，我要是一下就把你治好了，你不管我了呢？”

兴许是落进眼里的烛光昏黄温暖，商渡的眼神……竟是有些温柔。

“好，我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