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渡起身的瞬间。

陆昭的内心：当时我害怕极了！

但她没还手，她又不是来结仇的。态度一定得摆端正，和未来摄政王动手是要不得的。

于是陆昭轻易就被商渡制服，被按在墙上的时候，那就是个壁咚。

夜探美男，还能被壁咚……

陆昭的内心：我下次还敢！

商渡把人按在墙上时，拇指不经意地蹭到了少女的脖颈肌肤，温热的，如凝脂般柔滑。

她没挣扎，没惊呼。似乎并无所惧的样子。

商渡看这‘夜袭的贼人’，并不是他意料中的鬼祟遮面，或是神秘黑衣。

相反，她穿着身一尘不染的云锦缎齐腰襦裙，白皙的小脸五官生得精致漂亮，此刻脸颊还泛着红扑扑的赧色。

商渡长眉轻拧，大概从没见过这么矛盾的人。

明明是大家闺秀似的衣装和气质，却夜闯男人的寝房。明明是一副脸红耳热的羞赧娇俏的模样，却把云楼揍得在外头都没动静了。

他深邃的瞳眸透着森然寒气，淡色的唇轻启，“女贼。”

陆昭一怔，我……我这就成了女贼了？

商渡：“你究竟何人，夜探崇安园，有什么目的？”

陆昭：“我没有恶意，商公子，我……”

听到她唤出姓氏，商渡倏然出手扼住她的脖颈。他的指尖正好抵着她颈动脉，是个颇为威胁的动作。

有时猎食者制住对方弱点，并不是真的要下杀手，而是用这样的动作来威慑告诫，并确定对方会不会还手，有没有威胁。

这种时候，不挣扎可能反倒安全。

陆昭没挣扎，水汪汪的眸子直勾勾地瞧着他，委屈极了似的，能让人无端生出愧疚感来。

明明她才是贼人吧？装可怜装得这么顺手……是个奇人了。

商渡并无松动，略略挑起长眉，“喔？冲着我来的？目的为何？”

陆昭抿着唇，吞了口唾沫，看似有些紧张。但商渡知道她内心并不紧张，稳着呢。

他指尖能感觉到她颈脉的搏动，频率没有丝毫变化，简直算得上心如止水。

是个奇人了。

陆昭：“……首先我要再强调一遍，我真的没有恶意。”

她声音有些小哆嗦，要不是探着她的颈脉，商渡都快信她是真紧张了。

商渡：“说你的目的，有无恶意我自会判……”

“我能治好你。”陆昭声音里佯装紧张的小哆嗦都消失了，短短五个字，简洁有力。

商渡表情僵硬，就连手指都瞬间僵住。

然后他垂眼，睫毛轻颤。抿得板直的唇线，一点点一点点地勾了起来。

他笑了。

这男人有世间最好看的笑容，但此刻宛如冰雪。

他原本还僵住的手指开始用力。陆昭不由得睁大了眼睛，感觉到脖颈上逐渐加重的力道。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商渡为何动了怒。

他声音寒凉，“小女贼，你看我像有心情说笑的样子吗？”

“我没说笑。”陆昭原本就微哑的声线，此刻的哑色更重一分，明明该是呼吸不畅的狼狈的声音，却是魅惑迷人。

她的脉搏并无变化，不是说谎。

但越是如此，商渡越按不住心中戾气。

这些年，他求医何止三五次啊。每一次都被失望打得体无完肤。

而她才多大，目测十五六的年纪罢了，竟如此大言不惭，治好他？

商渡低笑一声，很冷，“就凭你？”

商渡的力道控制在一个度，会让她呼吸有些困难，但不会窒息。

呼吸的困难，激得陆昭眼睛都红了，盈满了生理性的泪水。

陆昭当然反应过来了，他就是看不起她，觉得她在吹牛吊人胃口。

被小瞧的感觉不太好，陆昭有点生气，“商渡你就这么怕？瞧着我年轻，就觉得我不行，连试都不愿试了？活该你要瘫到三十岁去，你这个胆小的混蛋瘫瞎子，怕死你算了！”

也不知道是被她说中了，所以他有些自嘲？还是觉得她逗趣？商渡嘴角勾起个几不可见的弧，很轻地笑了一声。

“小女贼，既然你觉得你年轻你行，那你说说，我这什么病。”

陆昭本就呼吸困难，刚还提着气说那番，此刻眼前冒金光，脑子也因为缺氧而嗡嗡嗡，声音就弱弱的。

“你这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附骨之毒。不过我看你脑子挺有病的……”

她说出附骨之毒四个字的瞬间，商渡瞳孔骤缩。

好些名医连他是病还是毒都看不明白，有看明白的也说不明白，说明白的治不明白。

于是从小到大，他也就这么过来了。

而眼前的小女贼，十五六岁的年纪，只一眼就看出症结所在。是个奇人，只是这世上真有奇人吗……

商渡目光深沉，垂眸看她。

眼前的小矮子似是委屈极了，还在声音弱弱的小声逼逼，“谁是小女贼了……我偷你钱了还是偷你米了？我偷你人了？我连你侍卫都没打伤，我好心好意，我……”

“！！！”商渡手上早就收了劲儿，但这小矮子大概身子弱，小声逼逼到一半，就脑袋一歪软倒下去。

商渡眼疾手快地搂住了她，怀里温热的身子娇小柔软，毫无防备的模样让人生不出丝毫暴戾。

先前被陆昭手刀劈晕的云楼醒了过来， 赶紧就冲了进来，“主子！”

看清屋内的情形后，云楼顿时惊呆了。

他家主子怀里抱着的那个，正是和他交过手的女贼！

云楼赶紧迎上来，倒没功夫顾虑这女贼，他看到商渡站得稳当，就忧心忡忡，“主子，您用药了？”

“无碍，不用惊慌。”商渡垂眸看了一眼怀里的人。

云楼伸手想接，“让属下来吧。”

商渡没让他接手，侧身避开了，“不用。”

云楼：“这女贼没伤着您吧。”

商渡嘴角勾起个若有似无的弧，“就她？”

陆昭被放到里间榻上，商渡刚转身又很快顿住，复又回身而来，扯开锦被给她搭上。

这小女贼矛盾重重，像是不懂控制气息，呼吸困难还说长话，给憋晕了过去。但却能打赢云楼，有这等武力，控制气息按说是基本。

但她晕过去了，并不是装的。

陆昭哪里是不懂控制气息？她就是还没适应自己这一身杀人越货的必备技能。

不多时便醒了过来，陆昭怔怔睁着眼，听着外头的对话。

“主子，您打算信她？！”

“并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