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陌铅华尽醉人(苏紫陌岳清辰)_苏紫陌岳清辰完整版在线阅读

古代言情类型《紫陌铅华尽醉人》,现已上架,主角是苏紫陌岳清辰,作者“仁谦谦”大大创作的一部优秀著作,无错版精彩剧情描述:转世降生在贫苦农家,只想平凡过一生,可造化弄人,一路走来遇到的都是些奇葩,只能披荆斩棘勇往直前那诡秘的传说与我有何关系?谁又是那个值得托付的真心人?大不了自己过完这一辈子,离开前干了那碗孟婆汤,再也不要记得任何人

点击阅读全文

第5章 断崖


山村里的时光过得飞快,虽然我在家喝的是稀粥,吃的是野菜,一年到头见不到半点荤腥,但并不耽误我长成了细细高高的青春少女。三蛋儿的身形也完全摆脱了幼年时期的圆滚敦实,如今的他,身材魁梧,腰细腿长,原本可爱的样貌也像是被重新雕刻过似的,剑眉星目,脸孔棱角分明。

每当他站在夕阳西下的小溪边,那种玉树临风的华贵公子派头便会浮现上来,叫人完全移不开眼睛。

三蛋儿一天里大部分时间都跟着蒋大夫学习功课,但他还是喜欢找我研究一些对他而言粗浅幼稚的游戏。这不,我一宿没睡,搜肠刮肚地把军棋的玩法复习了一遍又一遍,一大早上就从炕上爬了起来,饭也没顾得吃,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就奔向了小溪边。

我一口气跑到小溪边上,一个小伙伴也没见着,正好,可以找找制作军棋的原材料。我脱了鞋子扔在草地上,赤着脚在浅滩上慢慢地走,那些被流水冲刷得浑圆的石子,在我脚下若隐若现。现在正是春夏交接的美好时节,绿草如茵,野花遍地,清晨的阳光浅淡,远处吹来的风和煦,溪水还有些凉,冲刷在脚背上犹如羽毛拂过,即舒适又惬意。我哼着一首不知名的歌,将满意的石子捡起来放进衣角里兜着,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溪水下游,一抬头,蒋大夫家的小院就在眼前。

不知道三蛋儿在不在家?我应该回上游取鞋子的,可又觉得麻烦,便赤着脚走到了院门前。

我只想在外面喊三蛋儿出来,并不想进去。

蒋大夫虽然为人随和,妙手医心,有时还会教村里的孩子们读书写字,可是他不喜欢外人上门叨扰。就算有人来看病或者请教问题,也都是被让到院子里,无论是酷暑寒冬还是刮风下雨。

我刚想出声,就听见紧闭的房门后有些争论的声音,我犹豫着是不是该往回走,又听见一个少年愤怒的大吼:“不要再说了,无论如何,我也不会离开娘亲的!”话音还没落,一个青色的身影已经破门而出,风一样地略过满院杂物,一瞬间就到了我面前。

我差一点被他撞倒,他愣了一下,越过我,一个纵身就跃过了小溪。

蒋大夫追出门来,看到我时停下了脚步,他刚想说些什么,又被屋子里那个悲悲戚戚的哭声止住了话语。我尴尬地站在院门口,看着蒋大夫来回踱步,只好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让他赶快回去安慰伤心的妻子,至于他那个令人头大的儿子,还是由我去追吧。

三蛋儿应该是往山里去了,虽然知道他身手敏捷,体质极好,但他今天好像用了轻功似的,脚都没粘地,几个纵跃就没了踪影。我也没功夫回去找鞋了,只能赤着双脚去追他了。

我的脚底生有老茧,山路上也布满了厚厚的青草,但那些凸出的石子还是硌得我呲牙咧嘴。我没有时间检查是否划伤出血,只能憋着一口气在山间狂奔,多亏我知道他会去哪里,要不然我这一双脚怕是要废掉了。

绕过小土山,穿过一片不算茂密的树林,再爬上一座满是松树的山岗,那里有一处断崖,崖下有一汪潭水。我们小伙伴经常去崖顶玩耍,有时也会去潭中捉鱼。三蛋儿从来不靠近潭水,他总是坐在崖顶,双脚就那么险险地伸出崖外,每次我在水中向上望时,都在想,为什么没人从后面推他一把,让他一头栽下来呢?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每次我偷偷靠近,都被他及时发现,不等我有所动作,就被他擒住手腕,反拧到背后,疼得我哇哇大叫。

我满头大汗地爬到断崖处,双手支在膝盖上气喘如牛,刚想说句话,就呛了嗓子,猛烈地咳嗽起来。三蛋儿背着双手站在崖顶,身上穿着成年男子样式的长袍,长发全部束在头顶。此时的山风甚猛,将他的长袍下摆扬起,犹如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我叫了他一声,他没有理我,我又使劲咳嗽,他依旧没有回过头来。

我真是气死了,我这么费心费力地寻你而来,你却对我不理不睬,就知道在那摆造型。我真该趁他不备,将他推下断崖,以后大家都落得个清净。

可是我终究没那么做,因为就算我偷袭成功,最后可能也是我一个人掉下去。

我一瘸一拐地走到三蛋儿身旁,顺着他的目光向远处眺望。巍峨的山脉连绵不绝,深深浅浅的绿色交织在一起,极目之处仍是垚国疆土,再往远处千里便是另一个国家,那个国家好像名叫西川。

我看向三蛋儿,他紧抿着嘴唇,浓眉微皱,黑曜石般的眼睛中流露出些许迷惘。他是如此的与众不同,年纪虽青,风度却成熟稳重,身在乡野,气质却贵宠天成。我好像从未真正了解过他,虽然我相信人无贵贱之分,也愿意与他分享平凡的快乐,但在他的世界里,我是如此的渺小,就算我有心,又能为他做些什么呢?

“三蛋儿。”我低声唤了一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叫他“三蛋儿”,其他小伙伴只敢叫他的名字“蒋凌”,可他从未回应过我,当然,也从不回应别人。

“你,是要离开了吧。”这句话不像是在询问,倒像是在对自己陈述一个事实。

三蛋儿没有回答,我有些失落,心里安慰自己,一直知道他会离开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我又惆怅地想到,以后再也没机会看他跌落断崖,掉进潭水里变成落汤鸡,真是太可惜了。

我正悲伤着,三蛋儿突然转过身来朝我大吼:“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吓了一大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紧盯着我,双目赤红,表情狰狞,我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以前再怎么闹别扭,最多也就是瞪我一眼,此刻却好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我不由得后退一步,却被他伸长了胳膊,揪住我的衣领,将我整个人提了起来。

“你是不是偷听我和阿爹说话了?你说,你到底偷听到多少?你说!”三蛋儿将我拉近,语气狂躁。

他的鼻尖几乎碰到我的脸颊,呼出的热气喷在的我脖子上,我羞愤难耐,使劲掰他的手,可他的力气太大,根本掰不动,我只能连掐带挠,胡乱地打他。

三蛋儿抓住我的一只手,别到了身后,我又用另一只手狠扇过去,他侧过了脸,还是被我的掌风扫到了耳朵,漂亮的耳廓顿时就肿了起来。

三蛋儿怒瞪着我,根本不敢相信我能打到他,我也不甘示弱,继续踢他,他躲避之时松开了手,我的双脚毫无借力,直接狼狈地趴在了地上。

我的额头撞上尖削的石子,有撕裂的声音。我支撑起身子,抬头看他,有些热呼呼的液体流淌下来,经过我的眼睛,滴落在衣襟上。

三蛋儿愣住了,双手还停留在半空中,震惊和懊悔之色浮现在脸上。

我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擦得半边脸都是血。我低下头,心中竟然没有一丝怒气。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我不该多管闲事,也不想追问他发狂的原因。

三蛋儿见我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还低低地笑了起来,惊讶得张大了嘴,但他没有一点要道歉的意思,只是蹲下来,捏住我的下巴,要为我擦拭血迹。

我打掉他的手,想要站起来,可是脚下一阵刺痛,又跌坐了回去。

“啊”三蛋儿大叫一声,一把抓住我的脚,我这才注意到,我的双脚真是色彩缤纷,有绿色的草汁,黑色的泥土,还有半干涸的红色血渍。

“你是傻子吗!”他在我耳边大吼,我捂住耳朵,使劲推他,可他死死地握着我的脚脖子。

“放开!”我大叫。

“别动!”他的语气毋庸置疑。

我扭动半天,被他按住了肩膀,我用力捶他,他却将我的一只脚捧起,轻轻地放在膝盖上,那样子好像是对待上好的瓷器。

我一下子语塞,看着泥脚在他的前襟上蹭出了一大片泥印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我脚脏...”我勉强挤出几个字。

他没有回答,把我的脚举得更高,小心翼翼地将陷进皮肉里的沙石和草屑一点一点地挑出来。

我又挣扎两下,他还是不肯松手,手掌上传递过来的热度,还有这暧昧的姿势,弄得我满脸通红。

“我…我弄…自己能。”我已经语无伦次了。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刺啦”一声,撕了袍子下摆,将我的脚掌细致地包裹起来。

他包完了一只脚,又去抓另一只,我曲起膝盖,把脚藏在大腿下面,死活不肯再让他弄了。

“你放开,再不放开,我…我要喊人啦!”我怎么会冒出这么一句来?

三蛋儿听了,嘴角上挑,勾出一个魅人的微笑。

“不要乱动,一会儿又流血了。”他的身体前倾,语气前所未有地温柔。

我看着那张不断放大的俊脸,心脏一阵狂跳,同时感觉到他的手指在我的膝盖上滑动,慢慢地把我的小腿掰了过来,捏住了我的脚腕,把我的脚包裹进掌心里。

我一动不敢动,呆呆地看着他处理那些伤口,每一次的触碰都交织着自责与怜惜。我的大脑渐渐空白,可丝丝的疼痛又让我回过神儿来,我懊恼地大叫:“放开,快放开!”

三蛋儿笑了起来,不但没有松手,还把我的脚抱进了怀中。

我真是又羞又恼,用另一只脚狠踹他的肩膀,他侧身躲了过去。我也顾不上疼痛了,两只脚同时使劲,他躲闪几下,终于被我踹了个正着。

踹上的一刹那,我就后悔了,我俩现在可是在崖顶上啊,笑容定格在三蛋儿的脸上,我也意识到,这回可真的完蛋了。

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补救,三蛋儿的上半身已经飞出了崖外,我的脚还被他紧紧地抱在怀中,整个人都被他拖了下去。我试图抓住点什么,但完全是徒劳的,惊呼声还卡我俩的喉咙里,身体已经双双坠了下去。

掉落的过程中,我还想到,总算是看到三蛋儿跌落断崖了,也算是了了我的一桩心愿,可惜没等我想好该怎么向小伙伴们炫耀呢,身体就重重地砸在了水面上,冰冷的潭水一下子涌进了口鼻。

我恍惚了一阵子,很快就反应过来,开始在水中调节呼吸,同时用双手双脚有规律地拍打水花,没一会儿功夫就冒出了水面。我抹了把脸,四下寻找三蛋儿,他就在不远处,正胡乱地扑腾着。我看着三蛋儿一会儿浮上来一会儿又沉下去,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家伙根本就不识水性,怪不得从来不肯和我们一起游水呢,我还当他是矜持呢。

我本想让他再多狼狈一会儿,但看他扑腾的幅度越来越小,好像是体力不支,快要不行啦。我赶紧游到他身边,刚一碰到他的胳膊,就被他紧紧抱住,双手双脚全部缠在我的身上,就好像抓住根救命稻草似的。饶是我的水性不错,被他这么大的个子紧紧箍住,也是完全动弹不了。好在我比较冷静,知道溺水的人毫无理智,就在与他纠缠的间隙,冒着被水呛到的危险,大喊:“你再不松手,咱俩都得淹死!”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反正缠着我的胳膊松了点劲儿,我正准备拽着他往岸边游,他又猛地抱住了我的腰,这回倒是没再瞎折腾,只是坠在我身上,我俩急速地向潭底沉去。

黑暗的潭底,一切声音都消失了,有那么一瞬间,我想,就这样吧,这样也好,就此离去。但这荒唐的念头转瞬即逝,我身上还挂着一个人,我不能这么自私。

不得不承认,不知道从哪天起,三蛋儿已经成了我的牵挂,成了这个世界上,除爹娘外,对我最重要的那个人。

我时常觉得,看着他就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我会和他一起笑,也会在他黯然时感到伤心。我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他将要去向何方,但此时此刻他和我在一起,我不能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我挣脱出一只手臂,奋力地拍打水花,用另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三蛋儿的胳膊,但我再怎么努力,他还是越来越沉,最后整个人都躺在了淤泥上面。

我什么都看不见,肺里的空气即将消失殆尽。好像有什么东西缠住了我的头发,我使劲拽了两下,却缠得更紧。我只能先松开三蛋儿,用两只手拉扯头发,可是毫无用处,我又去摸索三蛋儿的身体,但却什么也没摸到。

巨大的恐惧袭来,我哭了起来,眼泪飘散在水中,我甚至张开嘴想要呼喊,苦涩的潭水一下子涌进了喉咙。我痛恨我自己,我是如此的没用,是我害了三蛋儿,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想不出任何办法,可我不想就这么放弃,我胡乱地扑腾,意识开始模糊。忽然,一束蓝色的光从潭底冒了出来,四周一下子变得蓝幽幽的,我清楚地看到三蛋儿正安详地躺在那里,好像睡着了似的。我呆了一下子,马上游向他,可是我的头发还死死地缠在什么上面。我使劲拉扯,毫无效果,我只能咬紧了牙,猛地一甩头,硬生生地薅断了那一缕头发。

我忍着脑后耳畔的那股剧痛,潜到潭底,抱住了三蛋儿,使出全身力气,拼了命地向上游。

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水面上的光亮越来越明显,我的肺子马上就要炸开了,身体里的每一寸肌肉都在燃烧。我抱紧三蛋儿,使出最后一丝气力,指尖终于触碰到潮湿的空气。然而,劫后余生的喜悦远没有疲累来得那么明显,不等我大口呼吸,眼泪又汹涌地流了下来。

我一边哭,一边拖着三蛋儿往岸边游,终于把他拽上了岸。

我仰躺在草地上,大口大口地换气,完全顾不得三蛋儿还脸朝下陷在泥巴里,下半身仍旧泡在水中。

我实在没有力气继续抢救他了,好在,他动了两下,扭过头,喷出了一口水,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三蛋儿费力地支撑起身子,坐在草地上,看了看自己还泡在水中的两条腿,又迷茫地看向我。我闭上眼睛,伸展开四肢,成大字型仰躺着,根本没有心情理会他是否会抱怨。

“怎么遇上你这么个倒霉鬼!”我俩几乎同时说出了口,只不过我气若游丝,他却是底气十足羞怒异常。

话音刚落,我俩又同时笑了起来,我只能无力地哼哼,三蛋儿的笑声可谓是声振寰宇。

笑了一阵子,三蛋儿爬到我身边,我知道他也学我的样子,不修边幅地仰躺在草地上,我俩的气息慢慢平复下来,半响没再言语。

有什么东西拂过我的鼻尖,我偷偷地睁开眼睛,看到蓝蓝的天空中漂浮着几朵白白的云。正午的阳光十分温暖,山风吹过了丛林,枝叶摩擦间,发出了如海浪般拍岸的声音。周遭是如此的安详,我甚至怀疑,刚刚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三蛋儿在我身旁均匀地呼吸,又好像有些笑音隐藏在喉咙里,我俩的手不知何时握在了一起,那么的自然而然,不带一丝寓意。

我扭过头想看看三蛋儿此刻的笑脸,可是脖子一动,耳后就蛰痛异常。我“嘶”了一声,三蛋儿立马爬起来坐好,拉过我靠在他身上,仔细检查我左耳后的伤势。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脖子上,痒痒的很。此时被他半搂半抱在怀中,居然没像在崖顶上似的羞怯别扭,反而感到十分安心。

“恐怕是要留下瘢痕了。”三蛋儿的语气里满是心疼。

“没事的。”我轻轻地说。

留下疤痕算得了什么,好在没有失去你。

“蒋凌,以后你要好好的。”这个多年没有叫过的名字从我口中吐出时,竟然没有一丝陌生的感觉,反而有种释然。是的,他是蒋凌,或者还有另外一个名字,总之,他不会再是我心底那个执拗而又可爱的三蛋儿了。

三蛋儿没有回答,从后面将我抱紧,微凉的脸颊埋在我散乱的长发里,有一滴滚烫的液体滴落在我颈间,顺着肌肤蜿蜒流淌,一直流进了我的心房。

我轻拍他的手臂,没再说话,就这么坐了好久。

天色已经暗淡,夕阳的余晖将群山勾勒出一个彩色的轮廓。风渐凉,吹过草地,拂过树梢,将我披散的长发扬起。我趴在三蛋儿宽阔的后背上,双臂环住他的脖子。他的身上有股松针的味道,清新却凛冽,我有些贪婪地呼吸着,可能是我的鼻息弄得他痒痒,他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音中没有任何杂质,纯粹无邪。

“苏苏。”三蛋儿唤着我的乳名,他极少称呼我,从来都是呼呼喝喝的。

“你为什么从来不问我的事情呢?”处于变声期的嗓音还有些沙哑。

“你不也从没问过我的事情吗。”我贴在他耳边轻声回答。

我知道,他也一定好奇于我那些异于同龄人的思想和表达,但他同我一样,从来没有提出过任何问题。

三蛋儿就这么背着我一路走下山,身姿矫健,气息均匀,就好像我没有重量似的。他将我托得很稳,我如同一个包袱般紧紧地贴在他的后背上,一次都没有滑下来过。当他背着我回到小溪边,为我找寻鞋子时,我在他的背上都要睡着了。

三蛋儿要将我放下来,我故意收紧胳膊,不肯下来,他笑着由我任性,直到找到了我的鞋子,我才不情愿地自己滑了下来。

我俩坐在草地上,他拿起一只鞋要为我穿上,举了半天,又放了下来。我的脚已经清洗干净,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我知道他是怕弄疼我,就一把抢过鞋子直接套在了脚上。

我的鞋子是娘给我做的,虽然手工活细致,但穿得久了,大脚趾处还是磨出了个洞。三蛋儿的手指温柔地拂过那里,我抖了一下,他说了一句什么,我没有听清。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碧绿的小瓷瓶,拔了上面的木塞子,沾了一点白色的软膏,涂在我额头的伤口上。他有些用力,我疼得缩了一下脖子,他停下手,把小瓷瓶塞进我手里。

“以后每天早、晚各涂抹一次,要先洗净你头上,耳后还有脚上的伤口,切记!”他的语气中带着责怪,我听了很不舒心。这些伤明明都是你害的,怎么好像是我自己笨蛋弄得似的?

哼!他还是那个别扭的臭小子!

我撅起嘴巴,穿上另一只鞋,自己站了起来,每迈出一步,都疼得浑身直哆嗦。三蛋儿站在一旁,背着双手,没有扶我。我既失落又生气,但嘴上什么也没说。

我朝前跑了两步,回头看向他,他紧锁着浓眉,深邃的双眸越过我望向了远方。一股邪火一下子涌了上来,我也顾不得每踩一步都钻心般地疼痛,一口气跑出去好远。

再回头时,三蛋儿还站在那里,他的身影沉浸在黛色的暮光中,整个人看上去模模糊糊的,就好像随时都会融进即将来临的黑夜里。

我忽然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在这个未知的世界中,有多少波折与坎坷?又有多少人相遇了却注定要分离?只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他能过得好,过得开心快乐吧。

点击阅读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