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要往哪里去？”

她眼神受伤，嘴上是微微咬唇。

夏苏眉梢微挑，她是一双丹凤目，消瘦怯懦时不显，现在仍然消瘦，怯懦却全已逝，挑眉里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

夏荷儿脸色愈是不好，“姐姐现在……连话都不想跟荷儿说了吗？”

“我去收拾行李，”夏苏挑着眉，“不是说要带全么，你拉着我我怎么去？”

夏荷儿一下松开手，仿佛无措，“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夏苏扯了下嘴角，夏荷儿却没让开，她站在她之前，头微低，一双眼却微抬，带着莹莹可怜，“行李我会等着姐姐收拾好，只是……四姐姐就没其他话，同荷儿说吗？”

“哦？”

“我该跟你说什么？”

夏荷儿声音更低：“姐姐从前从不瞒我。”

“……姐姐明明知道，我有多担心……我比谁都希望姐姐灵气恢复，毕竟当初我们同遇魔物，我虽重伤，可到底没死，姐姐却……”

“姐姐如今有所恢复，这般好消息为何不与我说？”

这是夏苏一切痛苦的根源，她的一生的剧变就源于此，那次之前她也曾是夏家备受爱重四小姐，夏荷儿每每提起，都能让夏苏的人生更灰暗一分。

但现在的夏苏眉宇只有疏冷。

“所以呢。”她薄声。

夏荷儿一怔。

“我灵气恢复了你不高兴吗？”

幽碧的眸子锁着她。

“荷儿……荷儿当然，当然为姐姐高兴……”

“高兴就好。以后，你会更高兴。”

“姐姐……”

夏荷儿气息微促，“姐姐这般，可还是怪我，姐姐突然变得……青生哥可知道！”

“青生哥，”夏苏才想起般，她重复一句，盯着夏荷儿的脸，那冷淡得讥诮都仿佛薄刃般的视线落在她口唇，“你就是用这张嘴，亲吻你青生哥？”

夏荷儿呼吸骤滞，仿佛听到什么可怕的话！

夏苏盯着她：“你看到了的吧？那时，我在假山后。”

彼时那么大的后院，狗男女偏偏那么巧，正好在夏苏的必经之路苟合？

她凤目微眯：“他的滋味就那么好？让你情不自禁？”

“姐姐……姐姐怎可说如此粗鄙之言……”

“粗鄙？你们做都做了，还怕我说？做的都不嫌粗鄙肮脏，我说说就听不得了？”

“我如果是粗鄙，你们做的是什么？”

夏荷儿终于踉跄退步，“你……你不是姐姐，不，你不是……”

夏苏绝对不会，不会对她这样的眼神，不会有这样的气场，更不会……说出这等话……

那个女人，怯懦愚笨的女人，怎么会……

“我当然不是，”夏苏面无表情提步，“投湖死过一次，怎会是从前的我。”

“你，你……”

夏荷儿看着她经过自己，伸出的手竟没拉住她，她脸色苍白，那人却头也不回，“不！”

她朝着那背影，“你是生我的气，你是生我的气对吗？”

是因为张青生，对，是了，是因为那件事刺激太大！

“荷儿？”

一声呼唤，方氏从转角走来，锦衣华贵的她，被前呼后拥，她是来送自己的女儿出府往试炼林，但这么一眼就注意到夏荷儿脸色不对。

方氏挥退一众人，上前来，“荷儿，我的儿，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母亲……”

夏荷儿嗫嗫，她一把抓住方氏的手，“母亲……夏苏，夏苏她……她……”

“她怎么了？”

“她灵力……复苏了！”

方氏脸色大变。

“母亲，母亲！怎么办，怎么办……我该……”

“不怕！”

方氏反手握住她的手，她到底心思更沉，“不怕，我的儿，不怕。”

她安抚着阵脚乱了的女儿，“不怕啊，荷儿不怕，有娘在，什么都不会变……不过是复苏。”既能失去一次……

她的安抚让夏荷儿安定下来，苍白的脸上重现血色。

方氏抚她的手：“这就对了，我的儿，不要自乱阵脚，这一次你带队，最紧要的还是不要让老太爷失望，试炼才是最重要，你的四姐姐方才恢复，你要多多护她，毕竟她尚弱，跟你三哥哥和七弟弟不一样，跟你，也不一样。”

夏荷儿在方式微微含光的目光里，“是，母亲，荷儿谨听母亲的话。”

是了，她不该自乱阵脚。

她才是夏家最重要的孩子。

她想要的一切都会得到，就像当年想要更强的灵根，那时得到的，现在她依旧可以。

夏苏收拾了包袱。

一身短衣，两块火石，那把卷口的刀，一条薄毯，几块干饼，最后是从老太爷那里打包来的果子。

至于打包来的点心，她给含珠留下了。

夏荷儿会什么反应，她想想也知她不会轻易放弃，毕竟这么多年，能欺压一个人将近十年，这样的人怎可能轻易放弃？

再有，当年夏苏和夏荷儿同遇魔物到底是什么一回事，再想到夏苏亲生母亲在那不久后病故，夏荷儿的母亲方氏却在其后十年独宠为大，要说这里面没她们母女的手笔她是不信。

无妨。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们不来找她，她也要找她们——

她一惯不喜欢麻烦，但这一桩不一样，既用了人家的身子灵根，她只当给去了的夏苏最后的慰藉，也不会放过那对母女。

“四妹妹？”

“四妹妹在家吗？”

木门外一道轻佻的声音，伴随着嘻嘻笑。

夏荣几个或靠或倚，嬉皮笑脸堵在小破院外。

就在刚刚，他们得到确切消息，夏苏要跟随一同往试炼林。

夏荣脸色阴沉，“给我敲！”

嬉笑着的子弟们便跟着叫起，“开门呀，四妹妹，哥哥们来给你送行！”

“嘻嘻，不在吗？四妹快出来，咱们有好事跟你说呢！”

围绕他的都是旁支不成器的子弟，这些人说是旁支，实在远得不能再远，只因夏老太爷信奉家族，认为集整族之力才能保家族繁盛，因而夏家旁支越来越多，越来越杂。

像夏荣这一伙，血缘关系远得很，夏荣的父亲是外地流民，入赘来的，夏荣一向以父为耻，姓夏一直以来是他最大的骄傲。

曾经是夏家之耻的夏苏，被他视为夏家污点，往常没少欺侮，现在这个耻辱竟然能去试炼林！

她凭什么！

——明明就是个比他不如的废人！

“快开门！跟你说，你那张家哥哥，人家外头等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