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噢，原来是这样。”

瑶瑶天真地点头，越过段蟹的肩头看还坐在沙滩上的汪思浓。

“她怎么了？”

“脚踩着一坨带刺的草，破了。”

瑶瑶收回视线，拨了拨头发，短发上的海水溅了段蟹一脸。

“呀，进我眼睛里了，生疼。”

他捂着眼睛，弯下腰，疼的跺脚，瑶瑶正要笑他小题大做，段蟹嘴里吐出源源不断的白沫，胳膊腿同时抽搐，头往后一仰，倒在地上。

“你怎么了？”

瑶瑶扑倒在段蟹身上，拍拍他的头，拍拍他的身体，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她向身后的汪思浓大吼：“你快来看看呀！”

汪思浓一瘸一拐来到跟前，翻翻段蟹的眼皮，附耳在胸口听听呼吸。

“中毒了，可能是刚才的果子。”

“那怎么办？”

汪思浓摊摊手，也一筹莫展。

段蟹继续抽搐着，身体越来越硬，眼睛里只剩眼白。

“总不能叫他死在这吧？你倒是想想办法。”

汪思浓走进海水里，咬牙忍住脚底板的疼痛，附近海域没有船只，天上也没有直升机，梁凡到底是百密一疏，他只想到给他们创造相处机会，没预想会发生这种事。

“有人吗？有没有人？”

汪思浓对着大海咆哮，意料之中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转过头，看见瑶瑶把段蟹背在了背上。

“你要带他去哪？”

瑶瑶走进海水里，深锁眉头，没有回答，背着段蟹轻巧地往空中一跃，画了条漂亮的抛物线，头朝下，栽进海里。

“不要啊，会死的。”

汪思浓阻拦不及，那二人没入大海没了踪影。

瑶瑶带段蟹潜入深海，为防止他缺氧死掉，时不时吐给他几口气。

阳光射进海里，发出绚丽的光线，他们游过珊瑚群，游过巨大贝类的尸体，从一群七彩斑斓的小鱼群中穿过，见到一只大海龟。

瑶瑶说：“海龟海龟，你会解人类的毒吗？”

海龟说：“美人鱼美人鱼，我年纪大了，什么都不会，你去问问海豚，它是大海中最聪明的生物。”

瑶瑶继续游，背上的段蟹却咳了一声，咕噜噜呛进去好些水，她只好把他正面抱住，嘴对嘴输送氧气。

终于遇见一只海豚。

瑶瑶问：“海豚海豚，你会解人类的毒吗？”

海豚看看他们说：“你们这个样子实在有碍观瞻。”

瑶瑶说：“那你会解人类的毒吗？”

海豚说：“不要抱着男人，有伤风化。”

瑶瑶啐了口痰，加快速度朝前游。

前面是鱼群，有鲨鱼、金枪鱼、三文鱼和鳗鱼，他们看看段蟹，都表示爱莫能助。

她不免心灰意冷，对昏迷的段蟹说我本来是想喜欢你的，可能我已经喜欢上你了，可你偏要这样，一会说爱别人，一会又要死。

段蟹的身体往下坠，瑶瑶奋力将他托住，心里对他说，别害怕，如果你真的死了，我会把你藏在我的大贝壳里，天天陪着你，直到我也死去。

她游累了，带段蟹在一块海绵上稍作休息，神志不清的段蟹还具有基本的生理功能，他在海绵上放了个屁。

海绵对此有些不满意，抖了抖身体，把他们抖落下去。

“愚蠢的人类，太不懂礼貌，拿我当凳子，还对着我放屁。”

瑶瑶只好说这个人中毒快死了，控制不了括约肌。

海绵有些不解：　“中毒而已，哪里就会死呢？”

瑶瑶忙问：“你有办法解毒？”

海绵说：“我的好朋友会。”

说着它吹了一段口哨，没多大会，一只粉红色海星来到跟前。

海绵对海星悄声耳语，海星哈哈大笑。

“头一次听说中毒会死人的。”

说着从腚后头拿出一个网兜来，打开网兜，从里面飞出几十只水母，水母有的咬住段蟹的脚，有的咬住他的手指头，有的咬住他的耳朵。

段蟹周身发出漏电似的光芒，不一会，几十只水母纷纷吐出白沫，晃着脑袋，从他身上飞离。

段蟹虚弱的睁开眼睛，看到一块正在张嘴说话的海绵，吓得又晕了过去。

瑶瑶彻彻底底忘了汪思浓的存在，兴高采烈地带着死里逃生的段蟹回到码头，凭着过人的记忆找到汪思浓的大宅，当然，门锁密码她也记得。

她帮段蟹洗了澡，擦了背，换上睡衣，自己也洗了澡，擦了背，换上睡衣，两人窝在一张大床上，呼呼睡着。

时间已至傍晚，梁凡在沙滩上找到奄奄一息的汪思浓。

“怎么了？孔流莽呢？”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苦笑一下。

梁凡的心突然一疼，他抱起汪思浓上了快艇，往城市的方向飞奔疾驰。

到了码头，事先等在那里的医生为她做了消毒和抢救，还好，只是失血过多，并没有危及生命。

“没事吧？”

梁凡收起眼中的关切，看着刚醒来的汪思浓，淡淡地问。

“没事，海滩上太阳太大，晒晕了。”

她看看包扎好的伤口，一旁扔着孔流莽占满污渍血迹的T恤。

“他人呢？”

梁凡没忍住问。

“中毒了，不知死活，被那个短发女孩背着跳海了。”

听到这话，他面露不悦。

“发生了什么？”

“你期待的都发生了，他对我说爱我，要我接受他的爱，然后，吻了我。”

梁凡沉默着，从嗓子里嗯了声，望着远处的海面，仿佛在自言自语。

“如果他死了，后面的一切就难以进行了。”

这时一名手下慌里慌张跑过来，小声汇报道汪小姐家里来人了，窃听器里有男人的呼噜声。

汪思浓第一反应是孔流莽。

“一定是他，送我回去看看，或许他得救了，没地方去，又找到我那了。”

段蟹醒来时，昏黄的日光透过窗帘射到自己身上，他感觉很难闻，仔细寻找味道的源头，找了半天，原来在自己脸上。

这很容易理解，你如果吐了半盆沫，也很难好闻。

瑶瑶就睡在旁边，他洗完脸十分平静地又躺回到床上，没有因为床上多了个女人，产生不平静的想法，没有邪念，也没有其他。

日光逐渐西斜，他明白自己刚刚遭遇死亡的威胁，却不明白是怎么从它手中逃了出来，他想念在吐沫之前吻过的女人。

汪思浓，汪思浓，现在该陪伴在我身边的该是你呀。

瑶瑶揉揉眼，把腿盘在他身上，紧紧抱着他，迷迷糊糊地说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要死。

段蟹口是心非，不愿意承认自己刚刚历经劫难。

“不就是吐两口沫吗？哪那么容易死？你也盼我点好行不行？”

瑶瑶咧开嘴角，笑嘻嘻地在他后背上蹭蹭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