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尚的脸色虽然还是黑着，但比刚才的好了些。

不得不说，他真是小看了姜瑟曦。

能把老二这个厚脸皮气到这个份上，她算是头一个了。

“曦儿，你二叔喝醉了酒，你也醉了不成？”

江可柔这才反应了过来，把姜瑟曦拉回了座位上，低声劝慰。

姜长笙也向姜瑟曦看了看，眼里的关心显而易见。

姜茂正在气头上，看着姜尚的样子，他便知道这个大哥是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处置姜瑟曦这个逆女了。

这么一大桌子人，他有些下不来面子，被一个小辈这么羞辱，若不给她点颜色瞧瞧，还真对不起他叱咤姜府这么多年！

姜献见风使舵，看着局势不对，他也就摆手坐山观虎斗，俨然已经忘了是他挑起来的祸端。

“好啊，大哥，你原来早就看我们兄弟二人不顺眼，如今怎么着，教唆一个小辈摆明要赶我们二人走啊！真的好一个镇国将军啊！”

姜瑟曦的眼里冷光一现，她手上的药粉早已备好，这个老东西再敢多说一个字，她就动手，毒哑他的嘴！

姜尚皱紧眉头，都是他一心扑在军事上，忘了家事，疏于管教，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

“二弟，你这番话可是颠倒黑白了……”

还未说完，外面传来老夫人的声音，带着怒气。

“好啊！好啊！我如今不在，你们几个是要掀翻了天不成！啊？”

老夫人，怎么来了？

姜老夫人一进门，便气的用手上的手杖敲了敲地。

“老二！你又胡闹！还有你，老三，净会找事！老大，你也是，一味地放纵他们！啊！一个个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母亲息怒，别伤了身体。”

姜尚走过去，被老夫人打掉要扶她的手。

“撒开你的贵手！我老了，不中用了，说话也不顶用！扶我干嘛！让我跌了磕死在这里才是正经！”

姜瑟曦看着门口一身华服的姜老夫人，眼里又蓄了泪。

除去阿娘，在这个府里对她最好的，便是这个祖母了。

只是前世她做了皇后没几天，祖母便病逝了，悲恸之余，她不明白，一向硬朗的祖母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姜老夫人的两鬓虽已斑白，但眼神明亮，身子硬朗，连声音也是中气十足。

头上戴着点翠蝙蝠三多纹眉勒子，发饰虽少，但个个都是珍品，她面色红润，身上穿着四喜如意云纹锦缎，手腕上戴着两只成色极好的翡翠，手指上也是穿了几枚猫眼大的珍珠宝石，整个人珠光宝气，好不富贵。

“老夫人息怒。”

众人齐齐下跪请罪，不敢再作声。

姜老夫人看到江可柔身边的姜瑟曦，眼里现出一抹慈爱来。

姜瑟曦看向江可柔，便已经明白了。

原来是阿娘去请的老夫人救她来了。

“好孩子，过来，上祖母这儿。”

姜老夫人的脸色一变，对着姜瑟曦笑的和蔼，全然不像之前那个气急败坏的老人。

“瑟曦给祖母请安。”

“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听到姜老夫人这么说，姜茂顿时疑惑抬头，这老太太年岁大了是非也不分了吗？

明明是这小丫头先出言不逊！

“母亲，我……”

姜茂欲要再说，被姜老夫人一个眼神止住。

“老二，你分不清长幼吗？你多大了，曦儿多大！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在憋笑，只有姜茂一个人有苦说不出，脸憋的都成猪肝色了。

这场闹剧也就以老夫人的到来而结束了，一桌人各怀鬼胎的吃完了家宴，就匆匆散去了。

谁不知道这老夫人最是护犊子，算了，他们也不屑于同姜瑟曦这么一个小辈吵！

杜鹃在前面打着灯笼，姜老夫人拉着姜瑟曦的手，一脸的慈祥。

“祖母，其实今日之事……”

姜瑟曦有意解释，但被姜老夫人给拦住了。

“曦儿不必多说，我还没老糊涂，你说的纵然过激，可看着老二老三那副德行，你做的对，你爹是个没用的，只在战场上逞逞威风，你娘是大家闺秀，哪里见过这样的无赖妯娌，管不住，也管不了……今日你敲打敲打他们，不为过。”

“祖母。”

千言万语她吐不出来，只是握紧了姜老夫人的手。

真心换真心，前世她未尽的孝心，这一次，绝对不能再成遗憾。

禹王府内，李烨无聊的趴在软榻上，摆弄着手里的皮影戏。

他屁股上有伤，只能这样躺着，兵书都快被他翻烂了，他就自己动手做了一套皮影小人。

月光倾泻进来，他托着腮，想起来一个人。

随后，他拿起彩笔，在皮影纸上细细描绘着。

瘦高的身量，不盈一握的细腰，饱满的额头还有高挺的琼鼻，他细细画着，直到凉风袭来，他看了看远处的树影婆娑，低头用朱砂笔给画中女子点上了嘴巴。

他有些得意的拿起来看了看，心里划过一丝悸动。

“瑟瑟晨光曦微。”

有意思，他嘴角一勾。

京中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虚传。

“咕咕——咕噜咕噜咕咕……”

一只信鸽立在了窗台上，他移开了画，看向那只鸽子。

眼里神色骤变，神色全然不似先前那般洒脱了。

“天宁寺内，暗流涌动。”

李烨看完，便将那张纸条送到蜡烛前烧成了灰。

这群匈奴人，果然是草原的狼，竟一路追到了京城！

而彼时的碎曦阁内，姜瑟曦收拾着行李，准备和祖母明天一同去天宁寺小住。

这是姜老夫人的惯例，寺里有她独有的厢房院子，她每年五月都要去住上半个月。

本来姜瑟攸也要去，只是因为她的脸不能见风，就推脱不去了。

姜瑟曦心里思量着在寺中的计划，她正愁没有个清净地方好好研究制毒。

不管是弥烟丸还是她下给姜瑟攸的药粉，都是她前世学到的，方便行军打仗时破敌。

原先她瞧不上这些小伎俩，如今用了，才知这制毒的妙处和重要。

无色无味，杀人无形，最是隐秘安全。

姜瑟攸坐在床上，久久不肯入眠，任由画眉怎么劝也不听。

家宴的事她都听说了，没想到那个惯会装模作样讨人喜欢的姜瑟曦竟然敢跟二房三房硬杠。

她做出这样不顾礼仪尊卑的事情，父亲竟然不罚她！

连祖母也向着她！

她什么也没做，就白白挨了姜瑟曦的一巴掌，也没见她们这样对待她！

姜瑟攸越想越气每次都是这样！

根本没人在乎她！

那她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