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瘪犊子你给我站住！敢走腿给你打折！”

“不签字儿是吧？我告诉你，不签字儿你就上大街要饭吧……像你那个死爹！一条贱命，考个狗屁大学有个粑粑用！毕业证都没有带你个野种回来，丢人现眼……”

一对儿男女的叫骂声中，曲森顶着小雨头也不回的出了老旧的破院子。快步走出村口，确定四下无人，从后腰里抽出一个稍有些厚度的黄纸信封。

信封里是一本农行的存折，和没来得及存的七十几块零钱。这是爷爷生前给曲森存的学费。

打开存折看了眼上面一百、二百一点点存起来的数字，曲森眼前浮现出爷爷那张已经模糊了的苍老的脸。

“洋洋，好好念书，听老师的话。上大学……有出息……”

鼻子酸的厉害，曲森抹了把脸上和着雨水的泪珠子，揣起存折和零钱走到大路边，上了去市内的小巴车……

记忆里就是这么个阴雨天，三叔两口子瞅准高中还有一天就要报道交学费的时机，用没成年不给过户和高中学费、生活费当卡子，半逼半骗的把公证书和放弃继承权的证明文件摆在曲森面前，不但昧下爷爷的房子，连曲森父亲留下的房子也给占了。

爷爷忽然离世，只有十七岁的曲森正处在对未来充满迷茫和恐惧的时候。尽管心里明白三叔三婶是在占自己便宜，却只能含着眼泪在两份文件上签下名字。

现在老天又给了他一次机会，怎么可能还让那俩缺德的王八蛋得逞！

老曲家弟兄几个虽然结婚后分家单过，但跟很多老户人家一样，分家不分户还是共用一个大户口本，几家的房子都在曲森爷爷的名下。

现在户主过世，各家想把房子落自己名下，必须要得到所有继承人的同意。

曲森的父亲早就不在了，根据财产继承原则，继承就权落到了他的头上。

也就是说，只要曲森不签字，一帮无良亲戚就全都得干瞪眼。

看着车窗外蒙蒙的细雨曲森暗暗握紧了拳头，不但父亲留下的房子不能让，爷爷的房子里属于他的那一份，也绝不便宜几个贪得无厌的混蛋。

谁想要？

可以！

按市价把属于他的那一份折现！

两千年农村的老房子再不值钱，房子、院子带仓房一万块钱总是能卖上的，五分之一就是两千来块，高中第一年的生活费就有了。

曲森相信只要给自己一点儿时间，大富大贵暂时不敢想，找机会赚点儿小钱安安稳稳念完高中绝对没问题！

等考上大学去了大城市，赚钱的办法简直不要太多。

————

农行镇上就有，不过小地方到处都是熟人。曲森担心自己进银行被认识人看到，搞不好拉泡屎的功夫就能传到哪个亲戚的耳朵里。

曲森知道卡上的钱是爷爷给他攒的学费，但在那帮亲戚眼里，一个咸菜缸都能抢的挠花脸，别说一千多块钱了。

为了避免麻烦，他坐车奔市内，打算把存折上的钱取出来。只有手里攥着学费，才有底气跟几个贪得无厌的货掰扯分家产的事。

站前终点站下车，曲森看着周围陌生中透着些许熟悉街道和建筑，与二十多年后的模样对比一番，心里暗暗感慨时代的变迁。

周围走了一圈儿没找到农行，拦了个面善的大姐打听，说是步行街那边有个农行。好几站地呢，看到二路车进站，曲森小跑着赶过去上车。

公交车上人不多，但是没坐。

曲森上车时正看到有个身材高挑的姑娘给一大爷让座。

大爷似乎觉得年轻人给他让座应当应分，不客气的坐下后一声不吭的扭脸瞅着窗外。别说谢谢，连个笑模样都没露一下。

姑娘面色如常，与曲森隔了些距离扶着扶手静静的站着。

曲森开始时没留意姑娘的模样，等公交车开动后想着问下售票员到步行街有几站。转头的功夫，视线在姑娘桃花般的侧脸上定格了一下。

面熟，好像是高中时同届但不同班的女生，叫姚……姚佳雯。

二十多年过去，高中时同班同学的名字和模样都忘的差不多了。

能记住姚佳雯完全是因为这姑娘长的好看。还有……这姑娘也是没爹没妈，而且跟曲森一样，有一帮贪婪且自私的亲戚。

当然，俩人也有不一样的地方。姚佳雯虽然没爹没妈，但是有钱。

姚佳雯正因为让座连个好脸儿都没换到有些小憋气，余光察觉到旁边的男生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心里厌恶的不行。

转身脸朝向车厢前面，留给曲森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后脑勺。

曲森意识到自己被嫌弃了，忙收回视线。就在这时，前面一自行车躲避路边积水别了下公交车。司机一脚刹车踩下去，手没抓牢的曲森随着惯性前倒。 匆忙间抓了一把扶手没抓住，嘴里惊呼着一头扑向姚佳雯。

姚佳雯也被突如其来的惯性甩的向前走了两步，摔倒的曲森没扑到她，但下意识抓出去的右手怼到了人家姑娘温软又弹性十足的后臀上。

惊慌间曲森哪顾得上抓到的是什么，下意识借力撑了一下，摔到车厢湿滑的地板上。右手也从姚佳雯的后臀一路向下，划过紧致的大腿…小腿……最后抓住了人家姑娘脚上挂着不少泥水的白色旅游鞋。

姚佳雯双手紧握扶杆正抵抗惯性呢，被人结结实实的占了便宜。忍受着臀部大腿的麻痒和心里的恶心，厌恶的看向倒在地板上的曲森。

见人摔的挺重，心里有火又不好往外发。

再说了，车厢里不少人呢，难道大声喊流氓，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被占便宜了？

抬脚甩开臭流氓的咸猪手，有心狠狠的踩一脚但忍住了，转身挪步去了车厢前面。

爬起来的曲森心虚的没敢看姚佳雯，忍着胯骨和胳膊肘钻心的疼撑着站了一会儿，见旁边有人起身下车空出个位子，赶紧过去坐下。

等公交车再次启动，才敢偷偷往姚佳雯的方向瞄了一眼。

结果这一瞄，正看到一只手在拉姚佳雯背包侧面小兜的拉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