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一片黑暗，曲森戴上白色线手套迫不及待的按亮手电走向火墙，稍微检查了一下弯腰照向床下。

果然，床下角落里火墙上有个砖头堵着的洞。

刚想往床下钻，外面有开门的声音，接着响起脚步声。曲森赶忙按灭手电屏息倾听。

脚步声很快消失， 又等了一会儿，脚步声再次出现，然后随着关门声消失。

可能是有人出来上厕所。

吞了口吐沫，曲森狂跳的心脏平复了一些，眼睛看向门上的圆洞。

那个洞估计是姚佳雯父亲故意留的，为了让人看到屋里没什么好偷的。现在外面如果有人经过，很可能透过洞看到屋里的手电光。

意识到危险，曲森在屋子里找了一下。从垫抽屉的报纸上撕下一块团成球塞住。然后才钻到床下，慢慢抽出两块堵住火墙上大洞的砖头。

拿起手电顺着缺口照进去，可以看到一排整齐叠放的白色纸方。

曲森心脏狠狠的抽跳了一下，加快速度又抽掉了几块砖头，手迫不及待的伸到里面拿出一块沉甸甸的“白纸方”。

借着手电光仔细辨认封签上的字迹，中国工商银行……壹仟张计拾万圆整……1997年3月26日。

“呼……”曲森长舒一口气，控制了一下狂跳不止的心脏，暗骂自己：“又不是没见过钱，瞎特么激动个屁！”

等心跳稳当了一些，把剩下的砖头挪开，一方一方的往外拿钱……一、二、三、四……十五方，一百五十万！

“哪有一火墙的钱，还以为能掏出几千万呢！”曲森回想着当年听到的传闻，一时间简直无声吐槽。

转念一想，九十年代末两千年初的一百五十万，确实能算得上巨款了。

从床底下爬出来，拖箱搬到床边放倒打开。横三竖五，十五方钱放进去箱子还空着一多半。

觉得不太稳妥，全拿出来扣开一封抽出一沓揣兜里，剩下的用雨衣裹了一道，重新放进箱子里扣上盖子拉好拉链。

钻回床下把砖头重新垒好，准备走的时候隔壁屋门响，随后外面脚步声经过。

曲森拎着箱子站门口等了一会儿，走廊里男人女人的说话声，孩子的疯闹声接连响起，很快热闹成一片。

按耐着心里的急躁听了一阵，唠嗑声大多是在讨论电视剧剧情。

曲森明白了，这是八点档电视剧播完了。

筒子楼一层的住户共用厨房、厕所，电视剧播完后有的出来洗漱上厕所准备睡觉，有的被媳妇赶出门抽烟。闹哄了很长时间，还是不断有人里出外进的。

曲森拎着能有三十来斤的行李箱躲在门口等了一阵累的不行，索性放下箱子坐地上靠着墙休息。

折腾了大半天本来就疲乏，钱到手了心里放松下来。这一休息，居然直接睡了过去。

等打了个激灵睁开眼时，窗外的天已经蒙蒙透亮。

曲森吓了一跳，顾不得身上的酸麻，扶着墙站起来趴门后听动静。

确定走廊里一片安静，空气中只有隐隐约约的呼噜声，赶紧拎起箱子开门出屋穿过走廊下楼。出楼洞后顺着马路一阵急走，直到走得眼睛发花胳膊都快脱力了才放缓速度。

歇了一会儿，见有辆溜活儿的出租车过来抬手拦停。开门上车不等司机问，说道：“火车站。”

曲森动手前就想好了，晚上拖着箱子出来后到火车站待到天亮最稳妥。

现在虽然天边放亮了，但学校报到得八点以后。中间这段时间没地方去，火车站依然是最好的选择。

清晨时分马路上几乎没车，十来分钟就到了距离火车站只有一个红绿灯的路口。曲森手伸进兜里从整摞的钱里抽出一张，等出租车在购票大厅外停下把钱递给司机。

“呦，新票儿。”司机接过钱抖了两下，打开顶灯照水印。

曲森笑了下没接茬，等司机确定不是假钱找零后，开门拎着箱子下车。

2000年的火车站还没有安检，一块钱买了张站台票，拖着拉杆箱进到候车大厅。

三线城市的车站既不逢年也不过节，候车大厅里大半座位都是空的。曲森找了个四下没人的位置坐下，把拉杆箱夹在两腿中间。

稳当了一会儿，有人端着方便面从开水房出来，闻到空气中飘散的香味儿，曲森的肚子开始咕噜咕噜的叫个不停。

四下打量看到小超市，起身托着拉杆箱过去买了碗方便面。

开水房里泡好方便面往回走时，拉杆箱滚轮轴居然脱扣了。暗骂一声“倒霉”，就近找了个地方坐下。

一口气连汤带面塞进肚子，曲森看着瘸腿的拖箱有些犯难。

这玩应儿拎着去报道也不方便呀，可又没个安全的地方存着。

找宾馆开个房间？

玛德，傻了！火车站里不就有安全的地方嘛。

拍了下脑袋，曲森拎着箱子出候车室找到行礼寄存处。

仔细的收好凭证从寄存处出来曲森一阵轻松。到洗手间里洗了把脸，照镜子才发现头发都打绺了，身上一股子汗馊味儿。

转头去买了个旅行装的洗漱袋，回到洗手间把自己好好的打扫了一下，等八点商店开门，进去花了六百多从里到外换了一身干净的，打车直奔十七中。

曲森高中毕业离开安市后，一共也没回来过几次，高中更是领了毕业证就再也没有来过。站在大门外看着到处都是积水的土操场，水泥外墙全是裂缝的四层教学楼，还有破旧的红砖宿舍楼，三年高中生活在脑海里不断闪过，一时间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来的早了，报道好像还没开始，不少家长和新生围拢在教学楼外等着。

仔细分辨了一下，看到了一对儿模样八分相像的男生和女生，是张玲和张强，曲森那届一共就四个考上本科的，姐弟俩占了两个。

一对儿父子在主席台边上抽烟，当爹的那个社会上的人都叫他二哥，算是安市有名有姓的老痞子。

小的叫吕洪杰，曲森一个班的。子承父业混子头头一个，毕业后打架伤人进去了几年，出来后成了洗浴中心老板。没事儿就在微信群里总吆喝着搞同学聚会，算是比较有钱的。

一辆蓝色的摩托车从身边开过，看着后座上有些微胖的姑娘，曲森嘴角泛起笑意。

这姑娘跟曲森不是一个班的，名字也想不起来了，但印象特别深。

别的姑娘在这个年纪有起有伏，但她……毫不夸张的说，胸前挂的那是一对西瓜。

平时看着就够夸张了，一起跑步……别说男生了，就连男老师都忍不住偷瞄两眼。

又一个女生从曲森身边走过，扫了一眼，牛仔裤、白T恤……曲森嘴角的笑意僵住，是姚佳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