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贺行川很讨厌麻烦，但是自从进了这逃生游戏后，各种麻烦简直是接踵而来。

在开学的日子有新生倒下来，肯定有学校的责任，救护车到达现场时，新生似乎已经快停止了呼吸。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屏住呼吸。

仿佛是一场闹剧，过了一会儿，新生就被抬上了救护车，匆匆地送医。

但贺行川知道，这只是开始，不仅仅是这座学校，这个社会也会遭到巨大的灾难。

而罪魁祸首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在顾真身边转悠。

贺行川突然感觉愤怒，但有什么办法呢，他什么也不能做，这只是幻境，也会按照曾经上演过的往下发展，他什么都不能改变，但贺行川还是觉得不可理喻，这种变态般的爱，明明只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却让无数无辜的人遭受了苦难。

贺行川曾问苏贝，你是疯子，那用你疯子的视角去理解小九这种疯子行为，你能理解吗？

苏贝扯出一丝笑容，眼神里却闪动着贺行川看不懂的光芒，她说她能理解，但是她觉得小九就是个懦弱的人。

懦弱?贺行川重复了这两个字。

是的，苏贝嗤笑着，他太懦弱了，明明只要说出口的事情，却被搞得这么复杂，好像他从头到尾都认为是这个社会的价值观阻碍了他，可是他从来没想过是他的懦弱无能才是根本。

有什么用呢?到头来自食其果。

你还挺了解啊，贺行川不自然道。

当然，苏贝神情似乎有点嫌恶，因为我曾经也是顾真这种角色，但是那个人并没像纪九一样，一直追在我后面烦死。

是女的吗？贺行川开玩笑。

苏贝摇了摇头，男的，但是他才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贺老师，她说，你虽然没法理解疯子的爱，但是你一定能理解懦弱吧。

是的，苏贝说的没错，他是个正常人，所以没法理解这种病态的爱，但是他能理解懦弱。

纪九的确是个懦弱无能的疯子。

“再过两个月。”贺行川轻声念叨，再过两个月，纪九就会开始胁迫晓晓替他做事。

“什么再过两个月啊?”顾真好奇问道。

贺行川笑了笑，没再说话。

晓晓拉着苏贝过来了，顾真眼睛发亮:“晓晓，你怎么来了呀。”

“这不是帮我朋友监督她的男朋友有没有背着她出轨呢。”晓晓笑着打了招呼。

贺行川:“……”

“哎呀，晓晓，你放一万个心好了，苏贝同学，我肯定把贺行川这家伙看的死死的，不让他有任何出轨的可乘之机，”顾真拍着胸膛，下着保证，“前面不少新大一女孩子来要他联系方式呢，我都让他拒绝了。”

得，合着还是他顾真监督他拒绝的。

贺行川余光就看见顾真挤眉弄眼的让他好好配合，便只能无奈点了点头。

苏贝倒是噗嗤笑了出来，晓晓点点头:“那就好……小九!怎么站那?不过来吗?”

纪九前面被老师叫去帮忙了，此刻站在不远处看他们，不知道站了多久，听到晓晓在叫他，他才眼皮动了动，往他们这边走来。

“纪九，刚刚为什么不过来呀。”顾真问道。

“在想事情。”纪九朝他笑了笑，却没有跟其他人说话，连跟晓晓打招呼这事都没做。

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了。

晓晓局促地拉了拉苏贝的衣角:“我们走吧。”

“一起吃个饭再走呗。”顾真试图挽留。

贺行川忍不住去看纪九，他站在顾真身后低着头一语不发，也看不清他的神情。

“这不太好吧……”晓晓将期待的目光投向纪九，“会不会太麻烦了。”

贺行川只觉得自己身处修罗场，还是年度精彩大戏**。

“这有什么麻烦的，一起吧，刚好之前纪九问我要不要去外面吃饭，人多热闹嘛。”顾真满不在乎道。

直接王炸，贺行川跟苏贝的目光短短交汇了一瞬，便明白了各自的想法。

“晓晓，我还有作业没完成。”苏贝开口道。

“啊，这样啊，”晓晓听苏贝这么说，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那顾真，实在不好意思啊，我要陪苏贝呐。”

“那好吧，”顾真失望了，转而看向贺行川，“你呢，贺行川，你应该没事吧？”

“我女朋友不去，我去会感觉没意思，还是算了。”贺行川装作提不起兴趣的样子说道。

“好吧。”顾真嘟嘟囔囔道。

贺行川感到了纪九的目光停在了他身上一瞬，似乎在思考什么，然后移开了。

这一天也是很快就过去了，在贺行川的预料中，醒来的又一天已经是二零零三年五月二十三号。

发生的事情也跟日记里的情形差不多，苏贝给他打电话，说晓晓出去了，贺行川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苏贝说她现在正在跟踪，贺行川有点不放心，苏贝却说没事。

但是果然出事了，苏贝没回来，天色都晚了，贺行川打了她好几通电话都没通，最后贺行川向顾真要了晓晓的电话号码，顾真还对他抱怨说纪九也不见了。

晓晓接电话了，她说她跟纪九一起回家办点事情，在贺行川问起苏贝时，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所以然，。

“苏贝……苏贝应该还在学校吧，贺同学可以打电话跟我们寝室的其他同学问一问。”

她在撒谎。

贺行川脸色沉了下来，他不知道在这个幻境出事的话会不会对那边造成影响，他想他得尽快找到苏贝。

可是苏贝会在哪呢？

贺行川心里的不安感愈演愈烈。

二零零三年五月二十五日来了，贺行川还是没有苏贝的消息，那天老师有好几个倒了下去，学校里一片混乱，顾真跟贺行川说纪九去医院看他父母了。

跟日记里发生的一模一样，但贺行川已经不在乎了，他依然在找苏贝，苏贝就跟个人间蒸发似的，贺行川希望苏贝已经回那边了这种比较好的猜测能实现。

二零零三年六月三日。

贺行川拽着顾真手臂疯狂逃命，身后的丧尸群几乎望不到底，两人面色苍白，混入了快速流动的人群。

一片混乱中，两人被冲散，贺行川闻到了空气里的血腥味，耳边全是人的惊叫声，贺行川余光看到了地上在流动的白色脑浆，他觉得自己的胃被翻搅的难受，脚步跌跌撞撞地躲避着丧尸群的围攻。

不知过去多久，等他能喘上气时，贺行川才发现自己人在教学楼，也是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

即便外面丧尸吼声有多响，却没有一只丧尸接近过这。

贺行川心里闪过一丝念头，如果说之前他跟顾真失散，然后纪九把顾真送到宿舍楼，而顾真既然能安全地在丧尸群不攻击宿舍楼的情况活下来，那么纪九应该用了什么法子。

贺行川脑海里迅速略过晓晓讲的故事，然后在安静的教学楼里，他试探地叫了一声。

“晓晓?”

“咔嚓——”

门开动的声音是回应。

贺行川突然感觉不害怕，他小心地绕过教学楼里因混乱而翻倒的桌椅，然后朝着他们平时自习的教室走去。

门开了，吱嘎一声，拉开了影子，也拉开了凝滞很久的时间。

贺行川的目光落到了纪九的位置上，此刻那里坐着一个娇小的短发女孩。

即便天气闷热，一直在下小雨，短发女孩却穿着长袖，似乎浑然不觉，嘴角挂着痴痴的笑意。

贺行川走近，沉默看着晓晓。

他知道她已经半丧尸化了，丧尸群不接近的原因也大约如此。

教室里挂的钟在滴答滴答转动，贺行川看见在晓晓边上摆放了一条椅子，端正整齐放着。

他走过去，坐了下来。

晓晓似乎被惊醒，抬头看了贺行川一眼，贺行川才发现她眼角带着泪。

“你哭了吗？”贺行川开口。

晓晓摇了摇头。

“这是你想选择的吗？”

晓晓摇了摇头。

“你恨他吗？”

晓晓摇了摇头。

她跟个机器人一样，好像只记得摇头了。

“你们把苏贝怎么了。”贺行川沙哑着声音问出了这句话。

晓晓沉默了，良久，她轻声说道:“实验品。”

仅仅三个字，贺行川便全部明白了，他觉得自己很愤怒，但是他依然保持冷静:“她在哪？”

“小九把她当成了实验品，”晓晓的眼睛里没有色彩，“第一天注射了少量病毒，第二天加大了用量，第三天继续加大用量……一直持续到第七天。”

贺行川脸色不好看，即便在幻境里，带来的痛苦可是一点都不会减少，晓晓似乎在念叨:“她第一天看我了，第二天也看着我，第三天似乎没了力气就看了我一眼，第四天就彻底没力气了，第五天我还能听到她的呼吸声，第六天仪器还能检测到她的心跳声，第七天她躺在了我给她做的棺材里。”

“你给她做的棺材?”贺行川感觉自己的喉咙在冒血。

“是啊，我在里面铺上了棉被，只是希望她不会感到冷，”晓晓闭上了眼睛，“她是不是恨我，也对，毕竟我不能救她，

“可我是想救她的。”

“我只是没办法啊。”她睁开无神的眼，眼里带着血丝，浑身剧烈地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