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可能对方是想把幸存的那个人塞进图书馆的密室，但是没想到我们会从密室的窗户翻了进来。”贺行川猜想了个大概。

“那可真是不凑巧。”苏贝已经检查完了，起身说道。

“也对，不然可以正面撞上了，”贺行川轻轻笑了一声，眼神却意味不明，“不过对方也挺有水平的啊，竟然能让你跟丢。”

“我速度又不是很快，”苏贝白了他一眼，却在后面品出话里意思，苏贝顿了顿，用了一种冷漠的目光看向贺行川，“你怀疑我?”

贺行川咧嘴笑了笑:“不，我没有理由怀疑你，因为你全程跟着我一起，但是我之前一直在想一件事情。”

“什么事？”

“为什么这些事能发生的这么凑巧呢，我们前脚决定寻回日记，明明什么都没做，可是后脚之前一点都没动静藏在纸箱里的丧尸却暴动了，而我们几乎是无意识地选择目的地，可是偏偏就那么巧，赶上了这个死亡现场，已经不能说我们凑巧了，更不如说是有人故意为之。”

“故意为之?”苏贝眼神里闪过一丝凝重，念了贺行川话里的最后四个字。

“我想，应该是这个副本的缘故吧，”贺行川微眯起眼，手指了指他们手腕上的手环，“以至于我们在哪的消息都被暗处的人知晓的清清楚楚，从而提前精心布置了这一切。”

“啧，敢情这还是个监控器，”苏贝晃了晃手，神情流露出嫌恶。

“所以，除非它愿意，不然我们不可能找到另一个人的。”贺行川沉声道。

“那怎么办，”苏贝闻言，“那我们岂不是进死胡同了?”还他妈地是被人故意引诱进这个死胡同的。

贺行川微闭了闭眼，努力使自己忽略不远处浓烈的尸臭味，尔后他睁眼，“重新梳理一遍这些事件的时间点。”他说。

“二零零三年三月十八日，晓晓被关进了密室，被囚禁了整整两个月，然后不知道为什么窗户上的栅栏被人切断，所以逃离成功。”

“二零零三年五月二十三日，是日记里最早记录有异象发生的日期。”

“二零零三年六月三日，日记主人开始独自在宿舍楼里躲避丧尸。”

“二零零三年八月四日，也就是最后一篇日记里，大概是日记主人在暗无天地的宿舍楼里已经被关了整整两个月。”

“天气一直是小雨，虽然那段时期是梅雨季节，但不可能连续三个月每天不间断的一直下小雨，所以天气有可能在异象开始或是开始前就发生了某种意义上的变化。”

“有件事我一直很在意，既然晓晓决定要报复，那么她要怎么报复呢？”贺行川说，“有什么报复，能让整个社会都为之中毒从而瘫痪呢？”

“水。”

苏贝突然轻声道。

贺行川眼神一下子亮起来了，“聪明。”

“我可不想听到这样的夸赞，”苏贝面无表情道，“也不知道小姑娘家家的哪来的病毒。”

“所以，不会是她能完成的，”贺行川唇角勾起一丝嘲弄的笑容，“估计所有人都没想到，从一开始，凶手就根本没离开过我们视野。”

“……不会是学校校长吧?”苏贝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确定，却见贺行川肯定地点了点头。

“故意把晓晓放走，想必就是为了这一天吧，他一直知道最能完成这种事情的莫过于反社会人格的人，但这种人真的太难掌控了，所以他选择塑造一个反社会人格，在长达二个月的施暴里，一点点地把他想要灌输的理念灌入人的脑海里以至于根深蒂固，觉得时机差不多成熟了，就可以切断栅栏，他知道这个能自由的机会晓晓是不会放过的，所以才能如此巧妙运用了人性格的缺陷。”

贺行川的分析没有太多纰漏，有理有据，但是苏贝微皱起眉头:“你这解释没问题是没问题，但是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是吧，”贺行川苦笑道，“你知道我这番推断有个致命的弱点是什么吗？”

“什么？”

“他根本没动机。”

“从头到尾，校长只承担了一个角色，”贺行川轻轻说道，“所以，我之前说的这些推断根本是无中生有。”

“那还不是回到起点了?”苏贝却弯了弯眉眼。

“这可不好说呢，”贺行川微眯起眼，“你要知道这是个副本，既然是副本，必然要依托一个庞大的剧本，而其核心就是一个人的思想，之前的调查已经很明显了，这个副本的核心思想就是晓晓，所以，不如让晓晓本人来讲讲事情吧，你说对吧，晓晓?

“哦不对，你现在用着苏贝的脸，我还是有点不太习惯呢。”

‘苏贝’笑了笑:“你怎么发现我不是苏贝的?”

“太假了呀，”贺行川耸了耸肩，“至少苏贝没你那么聪明，她就是个笨蛋，一般来说，能动手的事情她绝对不会动口，至少不会这么正儿八经地听完我这么多的废话。”

是的，废话，一切全是贺行川胡扯的。

晓晓揭开面具时，咯咯地笑了起来:“你这么说会很伤女孩子的心的。”

“根本不能用女孩子来定义她。”贺行川撇了撇嘴。

晓晓笑的更开心了。

“所以，为什么要骗走苏贝。”贺行川面无表情道。

“那当然是我打不过她啊。”晓晓调皮地挤眉弄眼。

贺行川:“……”

很好，这个理由成功说服他了。

贺行川觉得这个副本的Boss如此理直气壮说出这句话是正常的，而且不仅仅是这个副本，就算这个游戏对他理直气壮说打不过苏贝，他都觉得不是没法理解。

苏贝本身就令人费解。

“所以，小姐，我有那个荣幸知道真相吗？”贺行川问道。

“贺行川，你是大学教授对吧，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贺行川点了点头。

“如果有一天，有个人给了你两个选择，两个选择都不是你想选的，可是你偏偏要选一个，那怎么办呢？”

“选择相对不那么坏的。”贺行川自然地回道。

“是吧，大家都这么觉得，我也这么觉得，”晓晓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但随之这个笑容却扭曲的有些癫狂起来了，“可我明明选择了那个相对不那么坏的选择，他们还责怪我，可是，这是我能选择的吗？

“密室里的那些话只不过写给愚蠢的人看的，就当是一个大家都自以为真的的真相罢了。”

她就在小北的尸体边坐了下来，就用着温柔的目光看着小北的尸体:“我喜欢他啊，我也不强求他喜欢我，可是他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呢？”

晓晓跟小九其实是青梅竹马，从小看多了关于的爱情小说加上竹马长相清隽，使她对两小无猜尤其向往，可是小九对她一直很冷淡的。

她以为只是小九对她没兴趣，也不勉强他，但是直到进了大学里，她有天突然发现小九对同班的小真态度格外的热情，不仅送水送饭，甚至连小真喝剩的水也毫不在意喝下去，是的，喝剩，这让晓晓毛骨悚然，如果说分一瓶水也不至于让晓晓反应那么大，可是那天她亲眼看见小真对小九说这水被我喝剩只有一点了，麻烦帮我扔一下吧，然后小九就无奈对小真说你怎么老爱剩东西，开盖毫不在意喝了下去，这种男女朋友该有的亲密透露着不对劲，从那天起晓晓才发现小九在看向小真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热烈，甚至这种眼神里带的情感随着时间愈演愈热。

两个男生的感情会是怎么样的呢？晓晓不知道，但一定不是这样子的，一个毫无知觉，一个爱入膏肓，这种感情都称不上爱，只能说病态。

她得阻止，于是那天下午，她拦住了正准备和小真一起回家的小九，对小九说我们谈一谈吧。

小九对于他对小真的感情供认不讳，晓晓问他小真知道吗，他沉默了，晓晓嘲笑他明明已经这么明显，连他人都看出来了，你觉得小真会不知道吗，其实小九跟晓晓都知道小真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而如今被晓晓这么直白说了出来。

如果这个社会疯了就好了，在一个月后，小九突然对晓晓如是说道，这样的话看到两个男孩子在一起也不会感到奇怪吧，晓晓觉得他神神叨叨的，像个患了失心病的疯子，突然这个疯子咧起嘴，凑到她耳边对她说我已经跟他做了噢。

晓晓直接被吓住了，她整个身子僵硬了，她之前觉得自己竹马有病，现在是真的有病，竟然跟她说他已经跟小真做了?可是她的竹马疯子一脸陶醉说他的父母回老家啦，那天我偷偷给他吃了安眠药，他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把他献给我啦，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但是你知道吗，我亲手给他脱下衣服，然后亲吻他的每寸皮肤。

她死死捂住耳朵，不想往下听，可是小九却格外地兴奋，兴奋地癫狂，但晓晓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人抓住了，死死的连同她的呼吸。

小九的父母是搞研究病毒的，他们做了一辈子大概也没想到，他们的儿子把病毒偷了出来去散播。

小九犯了罪，可是讲一个疯子犯了罪有什么用，更何况是在疯了的社会，要如何去制裁真正的罪魁之首?

小九胁迫晓晓，和他一起完成了，而从那天开始天空中稀稀疏疏下起小雨，晓晓原本一语不发，后来她对小九说你会遭到报应的。

报应?我已经遭到报应了啊，小九听她的话就像听一个天大的笑话，就像他因为两人一起长大而太熟悉晓晓，所以随便用什么就能胁迫住晓晓一样，他已经彻底疯掉了，而小九的确遭到了报应，他原本打算想收回病毒，可是病毒在水源里越分越烈，小九接触过病毒的整只手臂都已经变得与丧尸无疑，他不敢回去见小真，只能日夜住在宿舍楼下，直到两个月后，一直过着暗无天日独自一人生活的小真突然发疯似的冲下楼，冲进丧尸群里时，站在远处的晓晓就这么沉默地看着愤怒的半丧尸化的人吼叫地也跟着冲进丧尸群里，试图想在无数丧尸口中夺取他爱人的血肉。

可是已经无力回天了，小真被丧尸群瞬间瓜分干净，小九因半丧尸化被丧尸群默认为同类才没伤害他，晓晓就远远看着小九呆呆坐在原地，不知多久，久到她都感觉雨终于开始有变化，开始下大起来时，小九便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晓晓就一直看着，没说话。

贺行川静静看着这个此刻带着悲伤的女孩，那女孩重新站了起来，然后朝他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是不是觉得这个故事真的烂俗透了。”

贺行川没说话，晓晓却自顾自说话:“这不就叫爱而不得嘛。”

“你的手……”贺行川开口时，晓晓愣了一下，旋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你说我的手啊。”

她伸出自己的手臂，衣袖拉了上去，这是一双完完全全跟丧尸一模一样的手，干瘦苍白，指甲是黑色的，没有任何生气，可是拥有的女孩却依然是一副青春洋溢的外貌。

晓晓拉回衣袖:“先不说啦，讨厌的家伙来了，啧，贺行川，希望等下见面时，你能有个好选择噢。”

说完这句话，她的身形就悄悄浅了下去，贺行川都没来得及说一句，就见苏贝的身影出现在了图书馆，而她身后却是之前的白雾。

“怎么，打扰到你跟女孩亲热了?”苏贝见他一副失望的样子，挑了挑眉说道。

贺行川:“……”

“从你嘴里说不出好话。”贺行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应该见到这个副本的NPC了吧。”苏贝吹了声口哨。

“……你是故意走的?”贺行川眼神露出震惊。

“当然，”苏贝面露鄙夷神色，“她一来时，这里气场都变了，眼瞎的才不知道。”

眼瞎本瞎的贺行川:“……”

“那你还把我丢在这和她对峙?”贺行川努力克制住自己想骂她的冲动。

“这不是我的存在会打扰你们的雅兴嘛。”苏贝漫不经心道。

感觉更无语了，贺行川闷声恨恨道:“怪不得她这么说你……”

“说我什么?”

“说你真是个讨厌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