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洛神楚游仙完整版笔趣阁江湖入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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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两坛佳酿诉别情


天色向晚。

哀风凄雪,不胜簌簌,下了一天竟然没有止意。

宁宝与缘儿折返回醉仙楼,楼内已经点起了无数支红烛,满室堂皇,颇具暖意。

二人上了三楼,便看见蔺彩晨已经醉卧不醒,老者和孟洛神却是依然谈兴正浓。

看着爷爷手边的酒坛,缘儿不由得撅起了嘴,埋怨道:“爷爷不是答应了缘儿不喝酒的嘛!”

老者既怜爱又懊恼,赔笑道:“乖孙女儿别挑茬,爷爷只与北神尊浅酌几杯,不碍事的。”

缘儿轻哼一声,瞧着桌上除了两坛酒之外,碟筷俱无,甚是干净,不由得低下头去,数了数桌下的酒坛,生气道:“这就是浅酌几杯?感情杯子啥的被你们当下酒菜吃了呗。”

老者老脸闷红,辩解道:“下面那些都是北神尊喝的,可不关我事。”

“好啊,您两位继续喝吧,争取再把桌子当下酒菜啃了!”说完头也不回,兴冲冲地下楼,到后院客房休息去了。

宁宝自也去打扫了三间客房,扶着蔺彩晨、莫离与莫弃歇息去了。

整座醉仙楼三楼,便只剩下了老者和孟洛神,孟洛神颇有些意兴阑珊,说道:“方才人声鼎沸,如今冷冷清清,喧嚣过后,唯有安静长存,世事如此。”

老者意味深长地说道:“至少经历了,热闹过了。人如果老了,能有所回忆,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孟洛神笑道:“受教,当浮一大白。”

两人哈哈大笑,举起酒坛一碰,扬脖畅饮。

两人相谈甚欢,不觉夜色渐深,忽闻脚步登楼之声,旋即一抹红影抱着两坛酒闪上了楼来。

阿依娜望也不望孟洛神,径直走到老者身边,好心提醒道:“老前辈,夜深雪寒,您老注意身体,是该歇息的时候了。”

“嗳嗨,是娜姑娘来了,老头子和北神尊相谈,如饮醇酒,如品佳酿,竟然忘记了时辰,若不是娜姑娘提醒,老头子明早又该腰酸背疼咯。”老者望了望窗外天色,缓缓起身,冲孟洛神抱拳道,“小老儿告退,明日南下扬州,不知以后能否再见尊面,望珍重。”

孟洛神也起身抱拳道:“一定还会再相见的,前辈珍重,慢走。”

老者活动了一下老胳膊老腿,佝偻的身影转下楼梯,消失不见。阿依娜始才看了一眼孟洛神,发现他正在瞅着自己,不免蹙起了一双绣眉,问他道:“何时变成了这么厉害的酒鬼,喝了一天的酒就不会醉麽?”

“心不醉就不会醉。”孟洛神迎着阿依娜的目光,眼中满是温柔之色。

“既然不醉,为何还要喝呢?”阿依娜将两坛酒放在桌上,俯下身,一双澄碧色的眼瞳,深情款款地盯着孟洛神的眼睛。

孟洛神微微笑道:“不喝酒,肚里酒虫造反怎么办?娜娜...你为何这般瞧着我,快坐下,陪我再喝几杯吧。”

阿依娜倩然一笑,依言坐下,就着摇曳的烛光,细细看去,只见孟洛神鬓间已有微霜,心里不由得泛起些许酸意,沉默许久,终于开口道:“小店该打烊了,这些烛火,为你一个人燃着,总觉得有些浪费亏本。”

孟洛神笑容敛去,脸上充满了倦意,扬手轻挥,整座醉仙楼的红烛便被一缕微风打灭。

站起身来,孟洛神轻声说道:“对不住,娜娜。我这次回来,看见你还好,便放心了,这就告辞了。”

阿依娜看着孟洛神转身向背的身形,痴然道:“十三年前,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执意要找祁连七煞寻仇,白衣胜雪,撑伞消失在那个雪夜,决绝的身影,你忍心让我,再看见第二次麽?”

孟洛神身体僵直,如遭雷殛,许久才道:“娜娜,这些年,对不住!但仇恨如山,我不能不报!”

阿依娜泪水盈满了眼眶,幸好满室漆黑,他看不见,她忍着将要颤抖的嗓子,强行镇静地说道:“我不知道,如果有那么一天,睁眼看见的是你的尸体,我该如何活下去。”

孟洛神鼻尖微微酸楚,问道:“长安多才俊,这些年,没遇见中意的人吗?”

阿依娜凤眉微颤,伸手偷偷抹去泪痕:“如果我一生不嫁,你会不会觉得对不住我?”

孟洛神惨然道:“娜娜,你别这样。”

“会不会呢?”阿依娜眨着如烟云般深邃的蓝眼睛,盯着孟洛神。

“会很难过。”

“哈哈!”阿依娜转悲为笑,应道,“很好,为了让你一辈子难过,老娘不嫁人也值了!抛开这些糟心过往不说,你不妨来猜猜,我带来的这两坛是什么酒!”

“你带来的,自然是极好的酒,放眼整座长安,只怕独此一家!”孟洛神马屁拍上。

“不许敷衍,快猜!”

“猜对了怎样?猜错了又怎样?”孟洛神被阿依娜识破心思,微微尬笑,来了兴致,好奇问道。

“你若猜对了,我看着你喝!若是猜错了,你看着我喝!”阿依娜粲然一笑,一扫方才哀婉之情,笑容一现,更显得明艳照人。

“可若是不启开封口,让我闻闻味道,输了岂不是很冤枉?”孟洛神抗议道。

“绝无可能!”

“好吧,那你总该给个提示,不然我可要动手抢了。”

阿依娜呸道:“还是和十三年前一样无赖!”

“这算是提示吗?莫不是无赖酒了!”孟洛神调侃了一句。

阿依娜无言以对,孟洛神伸手拽过酒坛,趁着夜色微光,凑近一看,只见坛底写着两个蝇头小楷。

…洛神。

孟洛神呸了一声,骂道:“娘了个蛋,老子一世英名可毁在自己嘴里了!”

阿依娜畅怀大笑,连眼泪都笑了出来,讥讽道:“这么多年,你终于自个儿承认了!”

孟洛神无奈地耸耸肩膀:“别笑了,有这么好笑麽,唉,我真是命苦福薄,无福消受,这是我娜亲手酿的酒啊!”唉声叹气的同时,竟然馋得连咽口水,连道可惜。

看着孟洛神酒虫马上造反,阿依娜赶忙将佳酿抢回,说道:“这坛是我的,那坛你猜对了,你可以喝。”

“咦,那坛真叫无赖?”孟洛神喜不自胜。

阿依娜微笑点头道:“你走后,我便酿了这两坛酒,埋在了你走前所植的那株腊梅下面。同窖同藏,所以你和无赖是孪生的,不分彼此,请吧北神尊,别客气,那坛酒是你凭本事猜到的。”

孟洛神尴尬一笑,抱起酒坛,踱步到窗前,望着楼下那十三株枝条横疏的梅花。

落雪遮霞,犹有数点花苞透着赤色。

“多得这十二株梅花,清香远沁,傲雪凌霜,想来栽植之人与其一样,芳姿卓绝,雅量无双。”孟洛神提鼻一嗅,只觉暗香浮动,喜爱之情,溢于言表,又趁机夸赞了一番阿依娜。

“少贫嘴,这些挑逗丫头片子开心的伎俩,倒是一点长进也无!”阿依娜又嗔又笑,“我怕忘记年岁,是以一年一株。十三年了,你音信俱无,有的时候,我真就觉得,你可能真的......回不来了……!”

“那时功夫未成,敌人又奸猾非常,确实有好几次险死还生。”孟洛神淡然道。

“那么你再猜猜,如果你死了,最开心的是谁?”阿依娜气愤愤地问道。

“应该是祁连七煞吧,毕竟没了我这个如同附骨之蛆的仇家。”孟洛神哈哈笑道,“可惜他们现在都变成鬼了。”

“你说得倒也不错,可我觉得最开心的应该是我!”阿依娜惨笑道。

孟洛神叹息一声,心道,娜娜这些年受的委屈,怎能一日便消,自己以后任打任骂,以期化解吧。这般皱眉想着,只想一醉方休,拍开酒封,昂头欲饮。

“小心有毒!”阿依娜不知孟洛神柔肠百结,冷着声音恐吓他。

孟洛神洒然而笑,抬首饮尽,不胜回味,又欲染指那坛洛神。

阿依娜眼神骤冷,嗔道:“你最好别得寸进尺!我把它摔了也不给你喝!怎么样?有没有中毒的迹象?”

孟洛神傲然道:“一般毒可伤不了我。”

“那红软相思人,十步一断肠呢!”阿依娜坏笑道。

“哪里会是那玩意儿,你才不会那么狠心对我的,是不是?”说着,拉过阿依娜白皙胜雪的手臂,枕在头下,说道,“娜娜,我累了,仿佛也醉了,借你手臂当枕头,好麽?”语声渐弱,渐渐无声。

阿依娜任由他枕着,微微苦笑,盯着孟洛神染霜的鬓角许久,时而愤恨,时而柔情,变换了许多次,呐呐道:“还是十三年的无赖的你呢,竟然一点没变。”

忽然伸手拎起孟洛神,从窗户扔了出去。

孟洛神恍然惊醒,但已经结结实实地摔在了雪地上。

他挣扎着爬起身来,仰头对阿依娜抱怨道:“娜娜,你想摔死我麽?!”

阿依娜在楼上撇嘴笑道:“想睡觉了,就滚你之前的房间睡去,老娘可不想被你枕的胳膊痛!”砰地一声,关上了窗户。

孟洛神拍去身上的乱雪,一时间憋闷无语,睡意全无。轻车熟路地自去酒窖搬出几坛美酒,飞身登上醉仙楼楼顶,盘膝坐下,吹风喝酒。

当是时,大雪初歇,墨云被朔风吹散,显露出一轮皓大明月。

孟洛神眨眼望着圆月,忽然发现月影里竟然飘出一个人来。

这人初时一团黑影,渐而现出轮廓。

一身蓝色道袍在飒飒北风里随意摆动,脖颈里斜插一柄拂尘,挽着道髻,分明是一位道士。

只见他身形潇洒至极,在空中凭虚御风,施施然蹈虚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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