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视线，厉慕寒第一次觉得盛夏的晚风让自己感觉刺骨冰寒。长长吁了一口气，开始统计这次带回来的东西。

这一趟搜刮，他不仅背回两个装得满满的背包，手里还拎着大大小小装满了食物的袋子。进到屋子里不敢冒险开灯，只能借着月光将找到的物品大致整理归类放到厨房中。

紧接着快速从一堆东西中翻找出在六楼搜集到的消炎药，又拿了一瓶纯净水走进卧室。

那人还是他离开时的姿势趴在床上，看样子并没醒过，只是照比刚带回来的时候，脸色已经好了许多，至少不再是毫无血色的苍白。

厉慕寒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床上的人眉头紧锁，似乎睡得并不是很安稳。越看越觉得情况不对，厉慕寒很快便发现青年脸上的血色似乎是一种不正常的潮红，忙俯下身用手背轻触他的额头，果然有些烫。

来不及多想转身回了客厅，拿回来的药都在那儿，厉慕寒记得那些药中似乎有用来退烧的。没多大一会儿，厉慕寒在手机闪光灯的帮助下，终于从一堆杂物中找到退烧的药物。

轻手轻脚地将人从床上扶起，消炎药、退烧药一起喂了下去。

厉慕寒纠结了好一阵，因为担心这人晚上醒了没人照顾，最终决定还是睡在床的另一侧更稳妥些。

仰躺在青年身旁，想起之前大汉似乎叫他顾黎，名字还不错…

一整夜厉慕寒都睡得很不安稳，一会儿是青年脸色苍白地对他说自己要走了，一会儿又是铺天盖地的感染者团团将他包围，不仅做了噩梦，又因为太过担心身旁的这个人，醒了几回。

既担心他病情加重又担心这人醒来发现身处陌生环境而变得不安。直到天色擦亮，厉慕寒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不曾想刚睡着，就听到身旁的人哼唧了几声，似乎是想喝水。

厉慕寒一下子从迷蒙的睡意中清醒过来，端过床头早就准备好的水喂给他，随后再次摸了摸他的额头，已经不似昨晚那般滚烫，看了看手表，再次给他吃了药。

小时候他发烧都是被孤儿院的阿姨喂了药之后用被子捂住，说是出了汗便会退烧，后来长大了才慢慢知道，发烧的时候用被子盖住反而不易于散热。

厉慕寒很自然的用温毛巾替他擦去额头的冷汗，没想到紧闭着双眸的青年突然睁开了双眼。

果然很漂亮，像他这个人一样清冷，这是厉慕寒的第一反应。

终于醒了的人扫视着陌生的四周，不过很快便弄清了自己的处境，他有些无法接受自己之前竟那般昏了过去。

眼下只想快些离开，翻过身准备下床，不曾想上半身刚离开床面便又重重地摔了回去。

不死心的再次尝试，依旧很勉强。

厉慕寒见他执意要起身，只好按住他的肩膀，“你要做什么？你背上的伤口很深，还在发烧。”然而，厉慕寒不太敢用力压着他，担心因为自己的动作令他的伤口再次崩裂。

顾黎没有回答，虽然被按在床上身子不能动，手不停的在身旁摸来摸去。

“你在找你的匕首吗？在客厅，等一下我去帮你拿来，我刚才出去用了一下，是把好刀。”厉慕寒松开顾黎准备去客厅拿刀。

见厉慕寒终于松开了自己，顾黎挣扎着从床上起身想要下床。

结果只是单纯的从床上跪起来这个动作，就让他的伤口再次崩裂，纱布再一次被血色浸透，只是从头到尾这人却没吭过一声。

摇摇晃晃坚持着从床上下到地面，躬着脊背弯成了虾状，企图以这种姿势适应伤口撕裂带来的伤痛。

走到门旁的厉慕寒听到声响回头看向身后，见他终于固执的下了床，胸口顿时升腾而起熊熊怒火。以前当教头时即便遇见再难教导的学员，厉慕寒也从未像今天这般觉得生气。

心头的一口怒气久久不能平歇，他再不似以往对待乘客那般温顺谦恭的模样。喘着粗气几步回到床边，避开伤口将人拦腰抱起放回到床上，厉慕寒双臂支撑在枕头两侧将人圈在当中，阴沉着脸，“不要让我白费力气救了你又辛苦照顾你一夜，最后得到的却是一个死人。”

顾黎果然不再乱动，安安静静趴在床上，面无表情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见他不再挣扎，厉慕寒只好认命的重新给他包扎了一番。

“死不了。”

顾黎闷闷的声音传到厉慕寒耳中，厉慕寒冷笑了一声，不仅加重了手中的动作，更是坏心眼地紧勒了一下绷带，不知为何看他一副死生由天的样子厉慕寒就觉得气闷。

“唔。”顾黎压低声音痛呼了一声。

“活该。”厉慕寒嘴上说得厉害，心里却很诚实的担心他一直没吃东西身体受不住，说完这两个字直接转身去了厨房，不一会儿便端了碗清粥走了回来。

扶起顾黎坐好，粥碗就放在床边的床头柜上，顾黎却没有什么要吃的意思。厉慕寒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端起粥碗用勺子舀了两口粥到口中，那粥被他煮得很是软烂，几乎不用费事去嚼。

厉慕寒从未见过一个人可以有如此的防备心理。

将勺子递给顾黎，后者也不介意那勺子他用过，艰难地握着勺子狼吞虎咽地往嘴里舀粥。

见不得他吃得如此费劲，不得不重新夺过勺子喂他。没想到顾黎仅仅只是看了他一眼，随后竟心安理得的由他伺候着吃了起来。

厉慕寒如同旧社会伺候贵人的奴仆，一勺接一勺的将清粥喂给顾黎，“厉慕寒，这是我家，昨日我无意中救了你，外面...呃...现在不是很...很太平，所以我们现在只能待在这个屋子里。”

顾黎在一旁安静地听着，没有发表任何疑问或者顾虑，厉慕寒也不强求，等他吃完将他吃的药放在一旁，“这个我没办法试给你看，你昨天吃的就是这种，如果你不吃，可能就不会好，我建议你还是吃了，当然，我只是建议，决定权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