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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草色烟光残照里
远了人群熙攘，辽阔的旷野平原上，被风吹动的野草野花轻摇，除去时不时传来的马蹄声和猎物逃跑声，没有纷争，不用攻于心计，南粟感受着一望无际，真真是太喜欢这里了。
"你很喜欢这里？"乔思站在南粟身边，眺望着远方，"果然是跟别的女子不同。"
"思公子这是在夸奖南粟？"南粟忍不住伸了懒腰，彻底放松了神经，"拿了弓箭，思公子会发现南粟更加不同。"
乔思低声一笑，南粟的自信总是那么令人心动。
"拭目以待。"
一匹纯白无杂色的良驹被人牵了来，南粟走上前，顿时生了好感，边抚摸边问道，"这是……"
"它叫白魎，是异域不久前送来的小马驹，此马性情温顺，却又忠于主人，我看很适合你，故让人牵来送你。"
"送给我的？"本以为是借她骑来郊猎的，没成想是要送她的。如此大的权力，南粟不禁开始怀疑乔思不只是朝廷官吏这么简单了。
不过当下也没来及多想，南粟利落地上了马，又紧接着接过递来的弓箭，全程没有拖泥带水，确是令人刮目相看。南粟数了数箭，总共十支，足以。
"小心。"乔思还是提醒了她，同时也上了马，"可准备好了？"
南粟自然道，"只待东风了。"
两人相视一笑，同时挥动着马鞭，扬长而去，带起的尘土飞扬，开启了郊猎的较量。
定睛细看，果断拉满弓弦，射出长箭，猛而精准，不次于男子的气场和能力，从容又专业。
"你一女子，箭术竟如此高超。"收获了一批猎物，乔思和南粟准备歇息片刻，乔思真的没想到南粟这么厉害。
"打小练就出来的，"南粟点着刚狩猎回的战利品，说道，"不同于别家的爹娘，自小除了琴棋书画，他们更多的是教我于武，骑射武枪，早就不足为奇了。"
"竟能有如此教育，真是与众不同。"乔思第一次见这样的爹娘，不由充满了好奇，"那你爹娘现在还有教你？"
"他们都死了。"南粟声音没了温度，"没再教的了。"
"……对不起。"乔思后悔自己多嘴闲话。
"没事，你也不是有意的，不用道歉。"南粟摆摆手，表示自己没往心里去。
"南粟姑娘，你若是不介意，以后还想来这里的话，可以找我，我带你来。"
"真的吗？"南粟笑意盈盈道，"那南粟先谢过了。"
没有朝廷之上的虚伪客套，直接了当的接受他的提议。乔思想来，自己多久没有过此时的真实。
"还有，以后叫我南粟吧。姑娘来姑娘去的，听着怪别扭。"
"好。"乔思应道，暖风拂过，刚刚的策马奔腾，多久没这么开心了。他毫无形象的躺在了草地上，就先这样吧，忘记紧紧跟着自己的侍卫手下，忘记朝堂中的阿谀奉承，忘记兄弟们的阴险狡诈。
"南粟，你为什么那么讨厌太子呢？"乔思闭着眼问道，回忆起不久前南粟的反应，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他不配！"南粟语气又变得狠绝，她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不配当这个太子，更没资格坐上皇位！"
乔思听着南粟的话，可谓字字诛心，心里是难言的痛，他不明白为何南粟会如此恨自己，明明两人之前从未谋面。他坐起了身，受伤道，"你怎么知道他不配，没资格？他已经尽力让自己做得更好更完美了！为什么你们都看不到呢？把自身置之度外，把百姓放在首位，世人皆认光明磊落，恪尽职守，却还是会有人指指点点，看不顺眼，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们所有人都满意呢？"
南粟面无表情地听着乔思为太子说话，"你怎如此激动？莫不是你跟那太子有什么关系？"
"我是……尊重！崇敬！"乔思红了脸，刚刚情绪没能把控住，真一点都没了平时的稳重，但是乔思觉得自己说的不为过，至少不希望让南粟觉得他这个太子当的不好。
"再怎么样，无论太子还是乔帝，是好是坏，明君、贤君，都比不上公孙大帝。"南粟眼中满是复杂和思念，"当今的盛世繁华，都是公孙大帝用了多少心血和汗水换来的，明明他才是一代英雄，却在乔帝那小小成就面前，被世人遗忘，被百姓抛之脑后！为什么他的努力艰辛，成为了别人登顶的阶梯！不能忘记！绝对不能！"
南粟最后压抑的厌恶和痛恨，像把刀深深割裂了乔思的心脏。
"所以呢？这就是你憎恨他们的理由？没人否认公孙大帝的成就，可你……真的了解事情的真相吗？不知无可奈何，不知走投无路，不知被逼无奈，就如此断章取义，就不怕到头来是一场闹剧，是一场误会，恨错了人吗？"乔思的声音轻到一阵风就能吹散，"你若要想着报仇，最后绝对会失去自己。"
"大可不必。"南粟怒极反笑道，"不过是小人之心夺来的荣华，我从未瞧得起他们。"
乔思不再言语，垂着眸子，看不清他的表情。
气氛变得沉重，南粟也不想再和乔思纠结这些，观念不同，莫要强求。她起身拍了拍尘土，脸上的淡漠疏离，让两人好不容易稍近的关系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没有关心乔思怎样，南粟丢下他策马离开，走之前的话萦绕在乔思脑海里。
"你觉得我心狠，可我最讨厌的就是仁慈和宽恕。太过仁慈就是助纣为虐，这是忌讳！是滋长敌人肆意妄为的资本！宽恕了别人，委屈了自己，才是真正的失去自己！"
天色渐渐变暗，夕阳西下，映出一片火红的晚霞，空旷的草地上独坐着乔思一人，望向天空，尽显孤独和寂寞。
"多美啊……"乔思赞叹道，夕阳的余晖没有阳光那么刺眼，在他清澈深邃的眼眸中展现着独有的美丽。
可是再美，也是情凄意切，心如刀割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