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什么东西，姐姐快说啊！”楚鹤快要急死了。

“什么东西，你但说无妨。”楚父见楚清秋如此为楚鹤着想十分满意，家和万事兴，日后她们姐妹两个还是要互相扶持的，太偏心其中哪个，寒了另一个的心，都不是他想要看到的局面。

“是父亲书房里的那尊金雕，我知道那东西是父亲的心头好，整个天沐也找不到第二个雕工那么细致的了。所以想着，也只有这东西能讨好太后了。只是这是父亲的宝贝，不知道父亲愿不愿意忍痛割爱？”

那金雕是纯金打造的，再由手艺最好的匠人精雕细琢了三个月，雕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天沐的权贵朝臣，哪家没有一两件绝世珍宝？无论是充当门面还是皇家御赐，都是一份体面。楚家战功赫赫，每年皇家的赏赐和各大臣之间的礼节多的数不过来，这尊金雕就是楚洋在朝上的好友，礼部尚书温大人送来的，十足的惹眼。

可是温家参与了日后怡亲王的谋反，甚至温家女还做了怡亲王的侧妃，和怡亲王绑的死死的。在圣上最疑心此事之时，有心人提到父亲书房的金雕，未必不是皇帝下旨抄家的理由。

这东西，贵重归贵重，放在家里实在是祸害。

楚父有些犹豫，楚鹤却不愿错过机会，又刻意的哭了起来。

“求爹爹做主，可怜可怜女儿吧。”

楚清秋也不得不承认，在哭这方面，楚鹤还真是有天赋。既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又不会弄花了妆，连她都差一点要同情她了，更何况是父亲这些不知道楚鹤本性的人？

果然，楚父没能抵过楚鹤的苦苦哀求，点头同意了。

楚清秋随着父亲去取雕，只把楚鹤晾在院子里，楚鹤也觉得没趣，独自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自己设计了半天，却没打着狐狸惹了一身骚，楚鹤的心里郁闷。不过楚清秋也不是什么聪明的脑袋，打碎了太后御赐之物，这会儿还打算入宫去触霉头，说不定太后一怒之下就把她砍头或者充军了呢？到时候，她就是楚家唯一的女儿，还愁自己的心愿不能得偿？

想到这里，楚鹤忍不住笑了起来，却刚好扯到了伤口，又增加了几分怨气。

——

楚家正值鼎盛时期，父亲和兄长都是朝廷股肱之臣，楚清秋申请拜见太后的牌子很快就允了下来，一路顺利的到达了太后寝宫。

“太后娘娘正在礼佛，楚大小姐请这里坐会儿，太后一会儿来和楚小姐说话。”

“有劳嬷嬷了。”楚清秋半坐着喝茶，既不说话也不乱动，安静的仿佛人不存在一样。

太后走出来的时候，正看到楚清秋安静的模样，心里不由得有些酸楚。

楚清秋的母亲当年也是京中闺秀，同太后的女儿和顺公主关系不菲，也算是太后身边看着长大的姑娘。只可惜她身子骨素来不好，在生了楚清秋之后更是一病不起，很快病逝了。那时楚家男人都在边关打仗，楚清秋还是个襁褓里的孩子，无人照顾，太后就把人放在慈宁宫里，由她带着教养。

后来楚洋得胜回朝，接了楚清秋出去，至今已经过去十多年了，如今看着出落得亭亭玉立的楚清秋，太后的心里难免回忆起她小时候的事情。

“太后娘娘万安。”

好歹是自己养过的姑娘，如今的楚清秋面容又同她娘亲有四五分相似，太后对楚清秋立刻就起了爱怜之心。

“起来吧，好好坐着给哀家瞧。”

“谢太后。”楚清秋十分乖巧。

“听说你前阵子落水，病了好一阵子，如今如何了？”

“回太后娘娘，大夫说已经没有大碍了。”

“家里的大夫可还好用？素心，你去太医院，看看严太医今日是否当值，让他来我宫里，给楚小姐瞧瞧。”

太后如此热情，楚清秋还真有点受宠若惊，有着前世的记忆，对于这份热情她不得不多想几分。

“很不用这么麻烦的，太后，臣女谢过太后的好意。其实臣女此来，是向太后赔罪的。”

太后看楚清秋一脸为难，笑道，

“什么事儿还值得赔罪的？你同哀家实说，哀家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把你吓成这个模样？”

楚清秋这才开口，“回太后，是这样的。清秋病中糊涂，常常梦到娘亲一脸泪痕的看着我，仿佛受了什么委屈，我叫她她又不应声。醒来以后清秋心神不稳，失手打碎了太后娘娘御赐的极品白玉盏，清秋心里没主意，一刻也不敢耽搁来向您赔罪。”

太后并不意外，笑得像个平凡且慈祥的老人，

“我当是什么呢，不过是个玩意儿，竟然把你吓成这样。好孩子，那玉呀石头的都易碎，谁家一年到头还不摔两样东西了呢？你很不必放在心上。

当初你还小呢，像个猴儿似的在哀家屋子里住着，不是爬这儿就是上那儿的，摔的打的不知道有多少东西，还差这一个白玉盏？”

楚清秋笑容甜甜的，儿时那段回忆渐渐清晰，她小的时候，太后待她如同亲孙女，如果不是后来她被楚鹤教唆的不再入宫，或许太后同楚家的关系不会冷淡下来。

“小时候秋儿不懂事，让太后娘娘费心了。如今秋儿大了，总不能不懂礼数。您善心送我的东西我没收好，这就是我的不是，所以啊，秋儿特意黏着爹爹磨来了一样好东西，给太后您赔礼呢。”

太后看楚清秋一脸狡黠，也来了兴趣。

“哦？是什么东西？”

“采月，拿过来给太后看。”

太后一看到采月手里的东西，表情瞬间冷了，带着怀疑和探究的目光看了看楚清秋，完全没有之前的和气。

感受到二人之间天伦之乐般的假象骤然消失，楚清秋心底一沉，表面上还是佯装不知，笑得一脸天真。

“太后，这个金雕是前两天摆在父亲房里的，我一看见就觉得精致，喜欢得不得了。可是父亲却愁眉不展的，一边念叨着这东西不该放在楚家，一边绕着这金雕转圈。我听父亲说要把这东西扔了，可是您看，这金子雕得这样好，随便扔了多可惜啊。可是父亲不听我的劝，说这东西既然不知道是谁拿来的，就没有地方可以还，如果不扔了，会影响他的清白。

太后娘娘您说，就一个摆件，父亲怎么说得那么严重？我实在觉得可惜，可父亲心意已决，我这里借花献佛献给您，也算是保全了这么个稀罕物件，给了它个好归宿。您可千万别嫌弃啊。”

楚清秋手心里直冒汗，还是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看起来自然，果然来自太后的凌厉视线消失，取而代之的又是那个和气的模样。

“好丫头，不是你家里不要的东西，也想不起老婆子我来？”

楚清秋松了一口气，太后还肯同她说笑，说明这一关她过了，温家送来的这烫手山芋，也算是成功转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