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崔霸还未行至后院，便听到一阵械斗声音，心中不禁诧异，想着何人敢在院中争斗，店中之人不见有阻拦之声，却听得阵阵叫好。

而典韦此时也暗摸小戟，口中也说道：“公子，这气势必为武功高强之辈，小心。”

“无碍，在吾等住所却无人阻拦，应该是有人切磋武艺。”崔霸虽然心中诧异，但也算较为冷静。

“嗨，哈，呀！”崔霸未进院门就听到曹性的喊声。

两人加快脚步进的院来，便见到曹性在与一个壮汉比试切磋，然而看着确是曹性攻多，那人基本处于守势，但是他却背过一只手来，单手持刀与曹性比试。

“这，简直欺人太甚！公子，待某将他打翻在地，来帮着曹兄弟报了此仇！”典韦看到那壮汉单手迎战曹性，却尽显从容，将曹性的攻势都一一化解，虽然佩服其武艺，但是这样太侮辱一个武者。典韦与曹性相处这些时日，被其乐观的性格所感染，因此二人极为亲近，平时曹性都叫他一声兄长。

典韦家中早已没有亲人，无论行走江湖，还是逃遁山林，都只是孤身一人。而在近些天的接触当中，典韦也知道了曹性此番从河内出行，表面是为了一番游历，然而却是为了家人。

就在曹性出发的前几日，他本去邻县与友人切磋武艺，顺便打些野味要带回家孝敬老母，但是当他回到村中之时，从乡亲口中得知村中恶霸冯山趁其不在家，去他家中索要钱财，曹母不给，便被冯山推开。而曹母摔倒后，头部着地时受到重创，当场死去，冯山见状马上将曹家搜索一番，拿得一些值钱物品逃之夭夭。村民不忍，便为曹母打造了一个棺椁。

曹性哪里会想到此番出门竟是天人永隔，于是待下葬曹母之后，便自己找来布匹，画出冯山画像前去报官。而曹家向来清贫，仅剩的一些积蓄也被冯山偷走。村民本凑些钱财想帮曹性打点官家，然而府衙下人尽是贪婪之辈，还未见到县令，便被灰头土脸地赶走了。因此曹性立志报杀母之仇，准备一路追凶。村民将凑到的钱财悉数交给曹性，让其路上使用。

当他一路追到白马港之后，得知冯山已经乘船前往陈留郡，而此时身上银两已然不足，无法乘船渡过黄河。想到此处，上无法报杀母之仇，下无颜回见乡亲，悲从中来，直接投河自尽。

而此时正值崔霸从高唐港出发，到白马港中转休息（其实崔霸就是为了看看这个历史上的著名战场），见到不远处有人投河，便叫人前去营救。当曹性得知典韦的所做之事后，对其钦佩有加，而典韦年长，曹性便唤典韦一声兄长，二人关系更为密切。无形中，典韦已经将曹性视为亲弟弟一般的家人。

想到曹性大仇还未得报，见到曹性受辱，典韦极为恼怒，便要拿出大戟上前。

“典兄，且慢！”崔霸紧走几步拦住典韦。

“公子！”典韦盯着崔霸。

“吾知你内心焦急，但你看曹性的神情，像是受到侮辱了么？”

“嗯？”典韦再仔细看向院中，盯着曹性看了半晌，终于笑了一声。

“这小子，真是的，害某白担心一场。”看到曹性全神贯注的神情，便知他是遇到自己难以打倒的对手，想要锻炼自己。

只见场中曹性虽然身上衣襟已经湿透，但眼中却透露着倔强和兴奋，而当两人调转了站位之后，崔霸与典韦才发现，那单手持刀之人乃是黄忠。

“汉升果然武艺高强，典兄，观其气势，是否能与典兄匹敌？”崔霸想着眼前就站着两个三国时期的绝世武将，内心还是渴望这两位能够切磋一番，那一定是惊天地泣鬼神的比试。

“不知道，只有比过才知道。”

“典兄可想下去比试一番？”

典韦低头沉默了一会，忽然转身看着崔霸。“公子，请借一步说话。”

“额？”崔霸被典韦之言弄蒙了，本来讨论的是比武切磋，忽然不知典韦找他有什么其他事情。在崔霸心中，这个时期的典韦应该愿意和武艺高强之人过招啊。

……

二人走到仓库旁边，崔霸让下人退下后，说道：“典兄这是怎么了，弄得如此神神秘秘的，倒叫在下十分疑惑。”

“公子所言天下将要大乱，是真的么？”典韦开门见山地问道。

崔霸看着典韦的眼神良久，坚定地点了点头：“正是，那太平教必然会在这几年揭竿而起，甚至明年也未可知，你我都将卷入这场风雨之中。”

“公子今日为文老提出的建议，是否真心？将商铺转移至弘农，所欲何为？”典韦将一连串的疑惑悉数问出。

“吾知典兄乃深明大义之人，虽然对朝廷失去了信心，但也必然心向忠义！在下直说了吧，今日所言非虚，句句发自肺腑。无论将来吾所做何事，最终的目的只有一个，强汉！”

崔霸知道典韦为人，因此将自己的抱负初步透露给了典韦。

典韦略加思索之后，抬头与崔霸凝视许久。

忽然，典韦扑通一声跪倒拜到：“公子仁义！某典韦虽为粗鄙之人，但也愿作忠义之人。今日得知公子之志向，无论将来成败，不！公子一定会成功！某愿为公子披荆斩棘，护公子周全，为百姓谋求太平！主公，请受在下一拜！”说罢，典韦“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而此时的崔霸却是一脸懵逼。

其实他不知道，贫民出身的典韦所向往的正是天下清平，而他从崔霸身上看到的，正是一旦天下乱了，崔家的名望、崔霸的志向、真性情、心机、谋划以及隐藏的武艺等，这些都给了他希望。另外，崔霸若帮处理了通缉之事，相当于给了自己第二次生命，他怎能不感动。而他也清楚自己大字不识几个，也没有统兵之能，他能回报给崔霸的，也只有一身武勇。既然崔霸给了他第二次生命，他便要豁出性命护得崔霸周全。

“典兄，快快起来，在下何德何能，能够得到典兄青睐。能够得到典兄帮助，何愁大事不成！自今日起，我的身家性命，就交给典兄了！但有一点，以后必须叫我公子，听着亲切！另外吾给典兄起个表字，如何？”。

“多谢主公！啊不，公子！”典韦挠挠头呵呵一笑。他出身贫民之家，乡里识字的人少之又少，家家户户能够自给自足就要谢天谢地，村中根本没有几人有表字，大部分都是王二狗、李狗蛋、赵四等名字。因此听说崔霸要给自己表字，内心怎能不欢喜！

“汝为人极重忠义，沉稳如山，就表字义山可好？”

“义山，义山，典韦，典义山！好啊，好啊，哈哈哈……”

二人相视哈哈大笑，君臣间长达数十年的羁绊，就此开始。正所谓一朝潜龙遇神虎，中兴大略自此出！

……待二人走回院落，正见曹性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口中还说道：“不行了，不行了，打不过你，看来这辈子，我这武艺都难以达到你的境界，估计也就兄长能与你旗鼓相当吧。想我曹性在家乡也是赫赫有名，哪想到出来游历一番，见到你们一个个都如怪物一般，哎。”

“小兄弟此言差矣，某的武艺乃是某在小时遇到一位老者，传授于吾一套刀法，且在马上才能发挥出来，某也正是如此才成为练武。而小兄弟应该是自己练就的一身本领，虽然并不连贯，但也颇有章法，如果能够进一步锻炼，也会有所成就的，不要心急。”黄忠对曹性说道。

“汉升既然出此之言，曹兄弟何不拜汉升为师啊，啊哈哈哈！”崔霸听了黄忠之言心中倒是有些小惊讶，历史上他对曹性最深的记忆只有两个，一个是吕布在徐州时，郝萌叛变，曹性当时便在郝萌帐下，在吕布、高顺讨伐郝萌的时候，曹性虽被郝萌刺伤，却能斩下郝萌一臂，随后郝萌便被拍马赶到的高顺砍杀。另一个就是射瞎曹操手下悍将夏侯惇，此外之事并不清楚。

听黄忠之言，曹性的刀法还有可造性，若果真如此，将来经过锻炼的曹性，岂不是也会成为如黄忠般能远能近的大将，这可真是值得期待。

曹性眼珠一转，立马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将起来，纳头就拜：“师父在上，请受徒弟一拜！”

曹性其实心思较为缜密，他自从认识崔霸之后，在言语中便能明白崔霸有大志向，有招揽人才之意，而此次到了南阳，崔霸提名的张机、文聘，虽然南阳以外的人不熟悉，但在宛县内都小有名气，而黄忠的武勇更能与典韦一拼，可见崔霸还是有一定的识人之能。

此外，崔霸对自己有救命之恩，更间接给了自己为母报仇的机会。因此在崔霸说出那些话之后，曹性便想通过自己拜师，进一步拉近黄忠与崔霸的关系，为崔霸成功招揽黄忠增加可能性，同时自己若能从黄忠身上学得一招半式，也能让自己报仇的成功率增加。那冯山有一把子力气，自己也不想崔霸、典韦等人插手而惹事上身。

整个过程仅在盏茶之间，倒给黄忠打了个措手不及，而崔霸也深知黄忠并不善于言辞，看着曹性偷偷向自己眨眼，便知道他已经心领神会，自己对着曹性悄悄比了一个大拇指，开心地点了点头。

“汉升，既然曹兄弟有此心，我看你也不必推辞，身边多一个人，也能帮着照顾叙儿，另外他也有点力气，可以务农也可以打猎，再不行也可在我这商铺当个跑腿的赚些银两孝敬于你，不管怎么说都是好事。汉升收了他吧，真没有拒绝的理由啊！”

曹性眼皮微跳，看着崔霸的眼中充满怒火：“这是把自己比作什么了，老子帮你留人，你倒是对我各种打击，有没有天理了！要不是看你救我一命，老子一定一箭射死你！！！”

典韦看到二人一唱一和，自己不说点什么也不好，但想了想，也只说出个“嗯，公子言之有理。”实在想不出其他了。

“非某不愿教小兄弟武艺，某这情况各位也知晓一二了，实在是怕拖累了小兄弟啊！”

曹性此时哪还听不出黄忠已经有了收他的心意，只是碍于自己的家境才难以抉择。“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拜师哪有考虑师父家境的，在下愿为师父出力！”黄忠此时已经年近不惑，而曹性只有十六七，因此说这话也不无不妥。

“父亲！”一个稚嫩却较为虚弱的声音传来，所有人都循声望去。之间曹性之前住的厢房中走出一个十一二岁的孩童。

“叙儿，你怎么出来了，是为父打搅到你了吧，都是为父不好。外面凉，快快回去休息，不要着凉。”黄忠看到黄叙走出来，快步走到黄旭身边，蹲下身子轻轻抱住了孩子。黄忠只有这一个儿子，其他亲人皆死于前两年的瘟疫，而黄叙身体日渐虚弱，极有可能早逝，因此黄忠对他极其疼爱。

“父亲，儿有话说，且听儿一言。”黄叙略微挣扎了一下，黄忠便松开了手臂，疼爱地看着黄叙，众人也都被他吸引，加上黄叙身体虚弱不能大声说话，众人都很默契地闭上了嘴，院中霎时极为安静。

“父亲，儿自知身体渐渐不支，很有可能无法为父亲养老，因此儿深感惭愧。儿听闻，不孝有三，无后最大，一旦儿要是，要是一病不起，虽然到时免了病痛的折磨，但儿心有愧疚。今日曹哥哥如果能够成为父亲的徒弟，父亲身边以后就能有人陪伴，那孩儿就算死了也能瞑目了。所以，恳请父亲能够收曹哥哥为徒。”说罢，黄叙向黄忠深深一鞠躬。

体弱多病，也很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加上深鞠一躬，使得黄叙又开始不住地咳嗽，黄忠立即抱起了黄叙，一边走向房中，一边说道：“好好，为父依你，都依你，叙儿就好好休息，不要再说那些话。为父一定会找到郎中治好你的病，相信为父。”

“嗯！”说罢，黄叙笑着闭上了眼睛，沉沉地睡去了。此时曹性也起身随黄忠父子进屋，众人都能看到他眼中的泪水，在场众人都是宛县的普通百姓，最能体会黄忠父子的境遇。而黄叙的一番话，更是感人肺腑。

“来人，快去给汉升他们沏茶，全了曹兄弟的拜师之礼。”崔霸立即差人去沏茶送来，随后便与典韦二人一同进入厢房。

众人皆未说话，待下人端茶进来之后，崔霸让曹性向黄忠正式行拜师礼。崔霸看着，心里想着曹性这一次拜师，不知能让自己的人生发生多大的变化，真是拭目以待。

礼成之后，崔霸心头念着黄叙之言，被其深深地触动了，想不到黄叙小小年纪居然如此懂事。“叙儿不怕死吗？当然怕，他还太小，忍受这么多年的病痛折磨，他怎么可能不想多看看这世界，任何人都有一种求生欲，对世间万物终有留恋。但是叙儿能够想到自己走后父亲无人照顾，他也一定知道汉升与亡母必然深深相爱。”崔霸虽然也知道，但他是作为后人才知道黄忠只有这一个孩子，那么多年过去没有再娶妻生子，定然是因为他对自己妻儿深深的爱。

房中众人没有人多说什么，都静静地听着崔霸的话。

“人间自有真情在，平生何以失意苦！”

听罢此句，黄忠等人不禁虎躯一震，细想起来，黄忠、典韦和曹性，哪一个又不是失意之人呢？真情对于几人来说也各不相同，亲情、爱情等皆可谓之为真情。

黄忠此时已经听出崔霸有招揽之意，也许因为自己不畏权贵？也许因为自己勇于救人？还是单纯因为自己的武勇，想招自己为家将来看家护院？不过不管哪一种，虽然感念对方的恩义，但毕竟还是治病事大。念及于此，黄忠抱拳咬牙道：“公子的大恩和赏识，汉升没齿难忘。待某为叙儿寻医治病，不管，不管结果如何，届时若公子不嫌弃，某必来报公子的赏识之恩。”

“汉升不必多言，今日见到汉升之气节、之勇武，吾内心甚是喜爱，真心诚意想要与汉升结交。叙儿之病，盖因前些年的伤寒瘟疫，的确难以痊愈。因此，今日吾派人四处打探，知晓有一人或许能帮叙儿治好此病，于是已经着人前往涅阳去请此人，你与叙儿就在此稍候几日。无论能否治好，至少有了希望和机会，因此不必过于焦急忧伤。”崔霸明白黄忠的想法，为了收下黄忠他早就做好了准备，此时将事先的说辞运用于此，内心对自己的先见之明暗自佩服。

一旁的典韦、曹性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中都看到了惊讶，曹性更是凑到典韦耳边嘀咕道：“莫非公子有未卜先知之能？这真的是太……匪夷所思了吧！”

“是啊，都说那张角能够撒豆成兵、呼风唤雨，莫不成公子也有鬼神之力，至少也能够预测未来？”典韦也满脸问号。

黄忠却未注意到曹性二人的异样，听闻崔霸之言，一行清泪早就顺着刚毅的面庞流了下来，身体弯成了九十度，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崔霸将黄忠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再言语。两人并肩走出了厢房，回到崔霸的房间，典韦、曹性也随之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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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前面的铺垫对于后面的情节发展较为重要，我也会逐渐加快速度，谢谢大家能够阅读金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