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洛眉饶是见过世面，还是被这个反转吓到了。

她的视线在叶竹青和叶盘涧两人身上徘徊，一边喃喃细语：“不可能啊。”

叶振国生前最喜欢叶盘涧这个长孙，手把手教他。

依照老爷子古怪的性格，叶盘涧但凡对老太太有不轨之心，他早就把人处理了。

叶盘涧梗着脖子，身子站得笔直，脸上毫无愧疚之色。

他说话的语气往后略有上扬，强调了一遍：“不是我，东西怎么在我房间的，我也不知道。”

这话就有意思了。

“到这个时候你还死不承认！”叶竹青从诸位上往下走，大步跨到他跟前，手一扬。

“啪！”

“你要气死我。”

“指纹是你的，东西在你房间的保险柜找到的，你还有什么理由抵赖？我叶氏怎么出了你这个玩意儿。”

“你……”

叶竹青说不下去了，他脸色铁青，说话上气不接下气。他只觉得难以呼吸，眼前时不时闪过青光，接着眼前一黑。

底下传来一阵惊呼。

“快，找医生！”

一群人都在关注气昏的叶竹青。

聚集在会客厅的诸位“见证人”，看叶盘涧的眼神变得隐晦复杂。

他们没有说什么，每个人心底的算盘拨得噼啪响。

叶振国亲自培养的淇奥接班人，他再叶盘涧的羽翼尚未丰满之际突然离世。

以前的一片太平瞬间变色，豺狼虎豹龇牙咧嘴。

淇奥的时代，变了。

章清影给叶盘涧递了个眼色，他垂头。

她显然被他的举动噎到，欲言又止，转身去看叶竹青的情况。

赵松临看准时机赶紧上前，压低声音问他：“指纹怎么回事？”

叶盘涧摇头不语。

南音瞥了一眼叶盘涧的神色，若有所思。

“凌一。”

凌一默不作声跟在她身后，走到庭院小道时，他长腿一迈，跟她齐肩。

他靠她这么近的时候就是有话要说。

凌一：“叶竹青，呼吸平稳，体征正常。”

他是假意晕倒。

南音感慨一句：“特意叫这么多人去看一出戏，刚好在淇奥紧要的关头。”

南音眼底闪过一抹兴味：“有趣。”

凌一斜视，冬天温度低，她身上盖着一件厚实的黑色大氅，银线的云纹盘在黑色的大氅上，格外亮眼。在他看来，她像大氅上的云纹一样，张扬却不危险。

两人走到上次跟章清影擦肩而过的地方。

南音抬头仰视，光秃秃的苦楝树树干上有积雪，还有一挂已经风干的苦楝子。

她扭头看凌一，伸出修长白嫩的食指和中指，合并起来朝树上指了一下。

“我想要。”

凌一往树上看，弓腰蹲下抓了一把雪，把它们捏成球状。然后随手一甩，“啪”一声清脆短促的闷响。

他伸手往胸前一抓，握紧拳头捂化细碎的冰雪后，把手伸到她跟前，摊开。掌心有一颗皱巴巴的苦楝子。

南音想双手接，被他阻止了。

他把苦楝子塞到她的掌心，把她的手挪回厚实的大氅里面，帮她捋顺系带。

南音乖巧地站着，等他做好之后，轻声说：“谢谢。”

他嗯了一声，接上之前的话题。

他问：“凶手是谁？”

南音反问：“凶手？没有凶案哪来的凶手？”

凌一愣怔片刻，歪头看她。

久久过后，他才呐呐地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兜这么大的圈子做事？如果是他，直接动手，干脆利落。

“叶竹青上位后却能稳住掌门人的位置，说明他有一定的实力。当个守成之主绰绰有余，可惜有叶振国这个开拓之主的余威在，他无法真正掌控淇奥。”

“叶盘涧明年就成年了，叶振国亲自培养的接班人，威胁很大。”

凌一沉默了，他突然问她：“你呢？”

南家掌门人，从未在集团出过面的隐形继承人。一夜之间富可敌国，是否比现在他知道的更危险？

南音脸上的笑意微微凝滞，旋即慢慢蓄起一层笑意，像无形的波纹外散。

她浅笑：“都过去了。”

凌一看向前方，犹豫了一会儿，说：“是你就好。”

活到最后的人，是你就好。

他跳转话题：“叶盘涧怎么会落下风？”

南音低头打量他宽大的脚印，笼紧身上的大氅，顺着他踩过的雪地脚印蹦蹦跳跳。

“现在说这个还为时尚早。”

※

叶盘涧回到自己的院子时，章清影在等他。

他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

章清影冷着一张脸，眼底一片冰凉，跟往常的模样判若两人。

她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沙发坐下，抬眸，“你心软了。”

叶盘涧无言。

“祖母身体本来就不好，你何必……”

章清影打断他，“早晚都是死，她早死又何妨？”

“妈，我说过，我会尽力一试。”叶盘涧脸色还好，但起伏明显的喘气声说明他内心并不像外表一样平静。

他板着脸眼睛牢牢盯着她，气势威严，“对战，要以席卷之势荡涤现有的困局，建立新的规则秩序。你盲插一脚，会坏事！”

章清影没说话，她细细观摩双手新做的美甲，伸手摩挲一遍后。缓缓起身，抬眸瞥他，丢下一句：“想去任何地方都要有路，路我已经铺好了。”

说完她踩着细高跟，“哒哒哒”的声音仿佛有回音，在他耳边回绕。

南音回到房间后就一直在捣鼓。

她使唤凌一越发熟练。

她用筷子把杯里的水搅拌均匀，灰褐色的液体看着有些奇怪。

南音伸出手掌：“剪刀。”

掌心传来冰凉的触感，她看一眼，是把锋利的匕首。

南音嘴角抽搐几下，勉强也能用。

她动作熟练地操控匕首，掏出真丝手帕，极为龟毛地割了四四方方一小角。打开工具箱，用镊子夹着碎片浸到灰褐色的水杯里。

“静置一晚上。”

凌一待在旁边：“做什么？”

南音：“染色。”

她一边收拾工具一边调侃：“你真的好厉害，什么东西都能找到。”

他做事比Saria高效多了。

“习惯而已。”他见她兴致勃勃地观察那把匕首，添上一句：“你若喜欢，我给你制一把。”

南音很喜欢简单实用的东西，尤其是各种工具，越简单越好用的她就越喜欢。

这种爱好有些奇特，她目前不打算改。

南音恋恋不舍把匕首还给他，“国外还好，在国内上不了高铁，带不了。”

凌一难得见到有人喜欢这种威胁性的东西，他有些高兴，思考几秒后做了一个决定。

他给她做个能随身携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