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容我为我们尊贵的客人介绍一下。”

在餐桌上，一名打扮清爽，穿着短斗篷和圆领内衣，举止优雅的男子，指着窗外的那座山，对我说。

“那便是圣灵山。是太子湾中，最崇高和最受尊敬的山。”

“我很喜欢这里的风景，因为这里最适合以仰视的姿态，对这座圣灵山进行瞻仰与参拜。”

“正如我们一样，虽然匍匐于地，心却仰望天堂。”

眼前这位被称作伯爵的男子，正滔滔不绝地介绍着。

而我，还在回味刚刚鹤对我说的事情。

就在我们来到这里前，在山上，鹤对我说——

“抱歉自我介绍的有些晚了。在船上的时候我就想见你，不过因为一直很忙，忘记了这件事情。”

“没事的，我并不在意。而且船长屈尊见一个奴隶，这也太不符合船长的身份了吧。”

“我们……罢了，没事。”

鹤欲言又止，停顿一下，又接着说道。

“我们是圣灵山伯爵麾下的海盗船队中的一只，也是在全部海盗船中，唯二的船员全部由女子组成的船队。”

“这么奇异的队伍，居然还有另一只。”

“另一只是伯爵本人的亲卫队。”

“那没事了，当我没说。”

“我们的要求其实很简单。”

鹤重新转回主题。

“让帝国重新接纳太子港。或者，我们另寻生路，加入其他国家也可以。”

“直接向帝国表达愿望不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就是很费联络人。”

“什么意思？”

“光是跟新蒙尼搭上线，就需要相应的联络人对吧。一个联络人不培养五年八年，很难取得对方的信任。但，让新蒙尼理解我们的意图，和让帝国理解中间又隔了一重。”

“而且更重要的是。”

鹤顿了顿。

“伯爵本人在帝国都是通缉犯。别说谈判了，恐怕光是露面就会被抓起来。”

“啊这样啊，抱歉我不了解这些事情。”

“更何况帝国在北岸派过公爵伯爵吗？没有吧，都是总督。在南岸失败的治理之后，帝国现在只信任总督委任制。”

“这确实很难调停……”

“好了，我们的事情说够了，该聊聊你了。”

我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我？我能有什么事情？”

“拉瓦锡，你刚刚说你精通天文地理，是走路的百科全书，是不是真的？”

“那……那自然是真的。如同这整片海域的珍珠一般真。”

“这样啊。”

她突然转过身来，对着浮在空中的我单膝跪地。

“拉瓦锡，不管你是要做航海奴隶，还是要做别的什么事情，我希望你能留在我的队伍中，为了我的理想与意志，我需要你的力量。”

“等等，这太庄重了……”

这样啊。

我人生中第一次感到，我被人迫切的需要着。

上一次体验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呢？说到底，我曾体验过这种感觉吗？

父母？没有。仆人？没有。

我该怎么描述呢？我现在感受到的，这种被人热切期盼着所以热血沸腾的感觉。

我的能力，其实半真半假，不，恐怕四分之三都是假的。

过去所学，绝大部分是杂学，是屠龙之术，无所致用。

但是今天，面对眼前的这个人，我突然迫切地感到，我想为她做点什么。

这份滚烫的感情在我的心中悸动，它是如此的真实。

从那一刻起，我做出了一个决定。

“客人？”

伯爵出声叫我，眼前的场景突然回到了酒席上。

“伯爵大人。”

鹤开口打断我们的谈话，伯爵和管家一时间都转向鹤的方向。

“其实客人已经决定了，要暂时先留在我的队伍之中。”

伯爵和管家同时露出了惊愕的表情，随后，伯爵率先回过神来。

“客人草率了。这么大的事情……”

“并不草率噢，客人的心意已决。”

鹤转头望着我。

我连忙冲着伯爵接连点头。

然而伯爵根本没有看我，而是死死盯住鹤，眼神逐渐冰冷。

“那是什么意思呢？你的队伍并不缺人，我也没有给你们补充船员的名额吧。”

“我已经把客人收做我队伍中的航海奴隶。”

“奴……隶！”

管家惊讶的长大了口。

伯爵用低沉到仿佛透着怒火的声音说。

“这么说，你已经决定要离开我的队伍，另立山头了？雏鸟离巢，总是令人感伤啊。”

“我没有任何的这个意思。”

鹤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惊恐，但过了一会，她又镇定地说道。

“我的队伍需要一些帮助，而客人也正好需要一次崭露头角的机会与大显身手的平台。这是一次精妙的合作。”

伯爵沉默了，但是脸色缓和了一些，手指在桌面上无序地敲打着。

管家紧紧盯住伯爵的手指。

“好吧，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伯爵语气平静了很多。

“伯爵当久了，是该考虑考虑当公爵，手底下也该封个一两个伯爵了。”

“港口你可以接着用，原先在你名下的船只，你也接着用好了。但是人员，不会再增派新的。”

“还有，船长的称呼不准再用，你就和其他的海盗一样，用老大这个称呼吧。”

终于，伯爵转向了我，但是眼神却并不和蔼可亲，反而盯得我发毛。

“家中的些微琐事，就劳烦客人帮我操心了。”

“伯爵的意思是说，是鸡还是凤凰，先飞飞才能知道。”

我仿佛听到鹭在背后，偷偷地对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