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掌心紧贴着她的手背，炙热惊人的温度。

小姑娘干咳一声，连忙收回手。

白净的脸蛋霎时就红了，像只喜人的小苹果。

“我……我知道啦，你不冷。”

她抱着热水袋坐在沙发上等他， 棉袄领子上一圈雪白绒毛，小脸显得愈发清丽精致，“御深，下次你到我家来吃饭好不好啦？天越来越冷了，我端过来，菜都凉了。”

少年面无表情地咀嚼着，脑子里都是她方才冻得发白的小手，“好。”

少女软软一笑，一双杏儿眼灵动美丽，似淬了光。

少年娴熟地收拾好餐具，一转头，少女抱着hello kitty的热水袋居然睡着了，蜷曲在沙发上，那么小小一团，像只小猫儿。

少年呼吸一窒，像是被一种力量吸引，走了过去。

他的脚步放得前所未有的轻，生怕惊扰了这只睡梦中的小猫儿。

他蹲下去，少女浅浅地呼吸着，唇边悬着梨涡，仿佛做了什么好梦。

双手枕着小脑袋，发丝上带着浅淡的香气，时有时无，如精灵般白净动人、精致如画。

少年突然伸出手，内心生出一种冲动，很想摸摸她的脸。

手指在半空停住了。

他垂落的眼底，漆黑一片。

她完全信任他，所以才会在这里睡着，她这样纯净美好，他居然想要靠近。

他怎么配？

等她坐起来，纤细的胳膊舒展着，一条毛毯从身上滑落，“御深，这是你给我盖的呀？”

“嗯。”少年回想起刚才的事，孤零零的身影坐在桌前，坐得笔直，仍然不敢看她，手握得很紧。

少女歪着小脑袋，疑惑地看他一眼。

眸光闪烁间，她失落地垂下小脑袋，在想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的态度又变了，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天色渐晚，她咬唇，声音轻轻的，“那你明天还来我家吃饭吗？”

少年一怔，看向她的眸光，一股懊悔涌了上来。

她的美好又不是她的错，她为什么要露出这副模样，愧疚又可怜，做错事的又不是她。

少年生自己的闷气，神色便愈发冰冷。

他又露出了久违的样子，小姑娘却不再害怕，走上前去，她的眼里像噙着三月里的水，温软无比。

她之前在怕什么呢？

其他人待她温和，可面对她的遭遇却视而不见，御深看起来深沉霜冷，但他却是真正帮了她的人啊。

她摇着他的袖口，仰望着他，声音脆生生的，“御深，你心里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好不好？不要闷在心里。生气对身体不好的。”

少年眉头拧得更紧了，他很懊恼。

他垂眸看向她，嗓音温和了好几分，“好。”

听到自己的声音，他都惊讶了，原来他也可以不那么冰冷。

见小姑娘精致的五官还紧皱着，少年顿了顿，“明天我会去。”

“太好啦！”

小姑娘这才笑得甜甜的，像云雾散开的小月亮，柔和又纯情。

**

第二天放学后，万老师找御深有事。

于巧巧好久没跟慕凌一块了，邀请慕凌一块回家。

小姑娘看着御深，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你走吧。”少年注视着她，轻轻地说。

少女眼眸闪动，她想起了昨天。

是不是因为她太黏糊了，所以御深才会突然对她冷淡。

后世御深的性格，就是独来独往，在海边遇到他的时候，他也是一个人在抽烟。

于是少女糯糯地点头，嗓音软乎乎的，“好吧。”

少女离开好久了，他动也没动，视线还落在她桌上的几张便签纸上，各种可爱的小动物形状，每一张上都留下了她娟秀的字迹。

办公室里万老师吃惊不已地看着他，“这是你做的？”

她拿了几套题给御深做，一开始她是为了让御深跟上学校里的进度，可改完试卷，她的心情久久难以平静。

少年颔首。

“你很厉害啊。”

她是个严厉的老师，对优秀的学生也向来苛刻，可这一次她却忍不住赞美。

只是，她观察着少年的表情，更加吃惊了。

从教这么多年，她头一次看到一个学生这么淡薄，面对赞扬，面对成绩，他眼中一点痕迹也没有，没有欣喜，任何情绪都没有。

“目前只看了你数学的情况，其他科目也加把力，肯定可以考上一个好学校。”

万老师知道，少年数学三套卷子全是满分，理科肯定差不到哪里去，年级排名也不会差。

闻言，少年仍然面无表情，视线垂落，他深瞳微亮。

万老师低下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一沓纸。

这些是高三第一天，学生们写的“军令状”，上边第一张字迹娟秀，“南耀大学”那么醒目。

万老师弯了弯唇，“你想考南耀大学？”

少年没出声，他来到5班之后就没说过几句话。

他眸底的亮光极快隐去，但万老师却已经看明白了。

从校园里出来，晚风幽凉，轻轻吹过。

少年背着书包静静地走着，满脑挥之不去的是方才那张纸。

——她想考南耀大学。

她这样的女孩，在高中，恋爱还是被禁止的时候，都是多少男孩子心中的白月光，被许许多多少年朝思暮想着，难以忘记。

到了南耀大学，又该有多少追求者？

想想，他心头有些发紧。

手里拿着南耀大学的招生宣传纸，这是刚才万老师非要塞给他的，他烦躁地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

望着垃圾桶，他突然有些发怔。

小时候，妈将他关在家里，两天没吃东西了，他饿到不行，也是这样一个垃圾桶旁边，他和野狗抢食物。

“妈妈……妈妈……我怕！滚开！”

那时候，貌似也才七八岁的年纪。

小小的孩子被野狗咬住了裤腿，心里又饿得发慌，他拿起石头，一开始砸下去的时候，手还颤着，心也颤着，但后来，带着一股蛮劲，把野狗的头都砸出了血。

“嗷呜嗷呜……”野狗都怕了这个半大的孩子，舔了舔嘴，不甘心也只能走远了。

他满手的血，和食物都混合在了一起，也只能硬着头皮吞下去。

他要活命啊！

可路人看着这小孩，像看见了怪物，眼神惊恐，数落的声音。

“这孩子长大了该多可怕……”

“啧，心太狠了，这还是个孩子吗？”

少年仰起头，有雨点砸落在脸上。

他摸了摸脸，湿漉漉的。

街边的服装店，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的亲生父亲怀里揽着一个女人，他站没站姿，懒洋洋的。

女人三十好几的年纪，盘发，风韵犹存，半个身子依在他怀里，她挑了几件衣服，“这几件给我女儿穿肯定好看。”

王潮含着支烟，半眯着眼，看向老板，“多少钱？”

“三千。”

王潮拿出皮夹。

女人笑道，“王哥，不用还价吗？”

“还价？呵，我王潮的字典里就没这两个字！”

“王哥，你真大方，人家爱死你了！”

王潮和女人说说笑笑出来，正遇上街对面的少年，王潮神色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