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温感觉，有人扯了扯她扎着低马尾的头发，不容忽视，因为头皮略疼，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青衣男孩，轻轻的说了句：

“小凡别闹。”

霍凡看着余温转过来看他，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豁然一亮，他一笑，便露出一口大白牙。不得不说，小时候的霍凡唇红齿白，实在是可爱。尤其是一双漆黑清澈的大眼睛，漂亮极了。

“雅舍之内，不得喧哗。”

青袍的教书先生虞书白手持戒尺，走到霍凡跟前，拿着手里的戒尺，警告的垂眸看了他一眼，而后打了他的掌心三下。霍凡当即撅着红艳艳的小嘴，眼里泪光闪烁，明显不开心，委屈巴巴的模样让余温想笑。

雅舍里面其他孩子见状，赶忙挺直身板，坐的端直，生怕被先生惩戒一番。只有余温旁边的虞扬灵皱眉掩唇，低声说了句：“笨蛋。”

余温扭头看了一眼虞扬灵，身着青色短衫的他不经意间对上她的视线，便也很快的转移了目光。

窗外阳光正好。暖色光晕透过窗柩在眼前矮桌上印下一片阴影，温暖，舒适。余温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岁月静好……

“阿温，阿温。”

有熟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湿热呼吸喷洒在敏感白嫩的耳垂上，带起一阵细微难耐的痒。余温最不耐这种俯首贴耳的亲昵举动，因为觉得甚是怪异，让她不喜。只不过知道来人是谁，这才没有那么反感。

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眼前少年那张尚且稚嫩白皙的脸。

原来，是午时她贪睡所做的梦啊！

此刻正浑身软软的躺在搁置在院子中的竹制躺椅上的余温，午后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显得脸上的肌肤越发的惨白，没有任何血色，像尸体的那种白，甚至是渗人。那嫣红的唇瓣，便也成了脸上的唯一艳色。

她穿了一身简单的宽松白袍，因为身形削瘦，所以看着宽大。其上带有浅色云纹点缀，便也不显得单调像奔丧。衣摆曳地，随着她起身的动作，轻轻的晃动了两下，擦过地面，带起细微灰尘。

“怎么了？”

余温伸手拾起垂到地上的白袍，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抬眸问道。阳光照射下，那琥珀色的瞳孔颜色有些透明，颜色清浅。

“阿温，虞叔叔找你。”

“好像是件大事，他把阿灵也叫去了。”

站在余温面前的白衣少年走到余温身后，骨节分明的手指插入她的发间，乖顺着梳理着她的长发。手指白皙修长，摩挲着滑凉的青丝，任由青丝在指缝间穿梭不时刮蹭一下肌肤，带起一阵细微的痒……

两个人的影子相互交叠，分不清谁是谁的。暖阳下，多了一丝无声的……暧昧……人不自知，亦或者说，谁也未曾察觉……亦或者说，谁也不曾提及。

余温习惯了霍凡的靠近，不觉两人行为不妥。况且，霍凡尚且年幼，作为活了两辈子的长辈，她当他是自己的孩子。

感受到落在发顶的那只温热的手，余温侧了侧头，望着少年的侧脸，终是无奈道：

“小凡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讲究了？竟然还打算替我束发？”

“小凡会吗？”余温打趣着少年，眼带揶揄之色。少年倔强，她便顺着他的心意来。不拒绝他的亲密，毕竟，他从小到大，皆是如此。

闻言，少年放开了余温的头发，他走到她的跟前，弯下腰，仰着脖子双眸紧盯着她，距离很近，只要他再靠近一点，便会轻易“过线”。

呼吸喷洒在脸上的炙热感和不适感迎面而来，入目的，是余温那双温和的眼，两个人视线相对，少年潋滟的桃花眸里倒映出她的身影。苍白，无力。

少年鸦黑色长睫微动，而后甚是自然的往后退了一步。低下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中浓重病态的情绪。

有一瞬间，退却了的少年觉得有些不自然，甚是怪异。忽略不了的，无法忽视的，悸动。属于青春期少年少女的那种不该出现的情绪，似乎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很怪异……

很奇怪……

少年站直身子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余温，忽而咧嘴嘿嘿傻笑，眸子弯成了月牙状，白牙着实晃眼。

“阿温怎知我不会？”

“本公子我绝顶聪明，这等小事，怎会难倒本公子。”

霍凡高高的扬着眉敛了心下情绪，白皙俊秀的脸上因午后阳光的照射而有些发红。一身月白色对襟长袍，腰间束着白玉带，越发衬的那腰精瘦纤细。不过，虽然纤细，在这身体修长的少年身上，再好看不过。

尤其是一双狭长漂亮的黑眸，眼尾处带着薄薄的一层妖冶红，像女子腮边的红胭脂，让人不自觉便陷入其中，摄人心魄。

毕竟，十五六岁的少年，长得白皙好看又腿长腰细，着实养眼。

“别贫了，不是说虞叔叔找吗？”

“省的误了时辰，让虞叔叔等…”

余温从躺椅上坐起来，白袍晃动，垂在颈侧的黑发顺势晃到胸前，她扬手，将那有些过长的黑发捋到了背后并且动了动脑袋。

霍凡低垂着眸子看着余温的小动作，嘴角挂着笑。余温十四岁，霍凡十五岁，两个人年龄相差并不大，是以也算的上是青梅竹马。彼此之间，熟稔又带着亲人间的温情。习惯了霍凡的亲近以及那无人之时的肆意，便不再那么拘谨和不适。

所以说，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不知不觉间，就让人卸下了所有心防。

霍凡走在前面，余温走在少年身后。像是两条腿不一样长似的，她右腿脚跟始终拖曳在地上，脚步踉跄，肩膀，也有些高低不齐。

毕竟，右腿瘸了，身体残缺……幼年残疾，嘲笑以及冷漠伴随着余温整个童年。她没有料到，初初重生之际，便断了腿。

走在前面的霍凡察觉到了余温的不便，便刻意放慢了脚步。停停顿顿，慢慢悠悠，悠闲自在。

“阿温，你知道虞叔叔这次让我们去溪厅是为了什么事吗？”

霍凡转身走到余温旁边，手随意的搭在她的肩膀上不经意的说道。他望着前方，并不去看余温，侧脸精致，因着阳光的照射肤色变得更加白皙，甚至是可以看到光滑肌肤上的细小绒毛。

“不知。”

余温扭头斜睨了一眼霍凡放在她肩上的手，眸光微闪，随即开口道。

“嗯，我也不知道，不过，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

“嗯。”余温轻轻哼了一声算做回应。

两个人相携来到大厅，入眼的，便是虞扬灵那张阴气沉沉的脸。他身着一袭青色长袍，束腰，束发，腰间佩剑。眉目细长，眼尾上挑，黑瞳，墨发，唇红齿白。

年龄且不大，翩翩少年郎一枚。只是此刻表情不善，令人觉得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