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沿着正门进门的走道穿过正院。

侯老夫人左右环顾着这有别于京城的园景，不禁连连感叹江南的秀丽和能工巧匠。

裴二夫人见势跟在老夫人身后应和着，给老夫人讲解留园一景一物的构造，让裴落也插不上话，慢慢的，裴落便走在一行人的后面，无意与裴二夫人争先。

走进留园中心，是一处人工挖掘的湖泊，湖泊中间有高建的亭台，从亭台中间可以俯视到留园大范围的景色。依着湖泊有两座楼阁，分布湖泊两侧，平日里多是访客歇脚的地方。

侯老妇人入园时，受邀的宾客都已入座了，正等着总督夫人开宴。

宾客多是富商官家的女眷，看到裴二夫人随着总督夫人入园时，相互窃窃私语，说着这留园是不是也被这裴二爷给霸了去。

虽说各家对于裴家的事儿都是知晓的，但也无哪家插手干涉裴二爷的做法，最多背后议论一番，人前依旧与裴二夫人有说有笑、往来密切。

也不怪众人的态度如此，毕竟墙倒众人推，裴二爷因长兄过世多年、裴老爷子久病卧床，掌管着裴家所有祖业，来往的人情也都只认裴二爷。

裴落跟在后面慢慢走着，出了神，忽然听见有人叫她：“裴落小姐。”

回神一看才知是总督夫人在唤她。

总督夫人看着身后的裴落说着：“既然有你二婶在，你也不用陪了，去歇歇吧，近日你也辛苦了。”

裴落向前看了眼侯老夫人正兴致高昂地赏景，而她的二婶和大姐陪在身边，想了下，便向总督夫人告辞，往楼阁上走去。

就在她转身离开时，裴清向后望了一眼裴落离开的身影，嘴角轻蔑地勾起，随后又转过头挺直身板，伴在裴二夫人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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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落呆在她位于楼阁二楼的屋里，窗户正对着湖泊旁的石子路，这条路是留园必经的小路。

正午过后，窗外的人声、乐声慢慢歇下，逐渐消失。

裴落想着应是宴席结束，宾客都散了。

她便将窗户用木杆撑起些，透着木杆撑起的缝隙可以看到园中湖泊的半点湖水。

而后她又将悬挂在墙壁上的琵琶取下，调着音色，弹起了儿时经常在留园演奏给家人的曲子。

巧的是，正当她刚弹起不久，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走过小路，恰巧停在楼阁下，听见了楼中传来的琵琶声。

他抬头望着楼阁，心想书中确实不曾欺他，江南琵琶声犹如玉珠落盘，清亮又婉约，音色层层分明。

忽地琵琶声一转，欲见急促起来，犹如踏马急行，让他仿佛回到了战场，眼前都是急奔而来的战马。

“越儿”

一声呼喊打破了男子的思绪，原是侯老夫人正朝着他走来。

而楼上的裴落凭着天生优于常人的听觉也听见侯老夫人的声音，手间的弹奏就停了下来，将琵琶置于桌上，缓步向窗边靠近。

男子听到琵琶声停下来后，抬眼就看见正前方，侯老夫人携着一行人向他走来。

在一行人的眼中，不远处的男子身形高大，背部挺拔，一看便知是习武之人，高挺笔直的鼻梁不似江南人那般秀气，带着一些外族人的深邃，面庞棱角分明，眼角有些圆润，有几分像侯老夫人的杏眼，但与侯老夫人眼中含笑不同，男子神情严肃，不怒而威，不带任何书生气，看气派应就是那位年轻的侯爷。

在江南少见这样威严的男子，当这名男子出现在各家夫人和小姐眼前时，不少小姐都脸红地低下头，其中当然也包括裴清。

侯老夫人招呼着一行人，笑呵呵地向在场夫人介绍着：“这就是我孙儿秦越，很俊朗吧，不知是否合乎各位夫人的眼缘。”

秦越看着自家祖母的自卖自夸，已然已经习惯了，后对着众位夫人点了点头，表示打了招呼，神色依旧严肃，有几分不近人情的高冷。

“这位便是侯爷，真的是人中龙凤，老夫人你好福气，有这么位年轻才俊的孙儿，不知侯爷是否娶亲，看侯爷的面相确实是十分年轻。”

侯老夫人闻言连忙笑道：“没有没有，我这孙儿才十八，哪来的亲事。”

刚刚脸红的小姐们听着，不约而同地偷偷抬头偷瞄着秦越，时而抬起纤手整理脸颊旁的碎发，以期这位侯爷也可以注意到她们。

原本就陪着侯老妇人身侧的裴清此时是离秦越最近的年轻小姐。

裴清自视甚高，平日里裴二夫人对她的教导就是为了做官夫人去的。

这次不知有了何等好运，她竟能见到侯爷，想着如若能让侯爷注意到她，侯夫人的位置可不就比普通官夫人高出许多。

裴清暗自出神，未发现秦越并未注意到自己。

而秦越心里倒是惦记起刚刚的琵琶声，想着江南的乐师怎会奏出边塞的曲风。

侯老夫人看着自家的孙子目光并未停留在其他在场的人，倒是有些出神时，疑惑地问出声：“越儿，怎地今日有时间来寻你祖母，可是有事？”

秦越闻声回了神，立刻答道：“无事，只是今日想起祖母在留园，恰好路过，过来接祖母回去。”

“行吧，那我们就回去吧。”候老夫人应了句，又转身对着其他人道：“各位夫人小姐，老身就先告辞了。”

众人齐声回道：“老夫人慢走。”

秦越随着侯老夫人往正门走了几步，蓦地回头再看了眼裴落所在的楼阁，恰好由于树枝遮挡并未发现她窗户漏出的缝隙。

裴清看着秦越远走的身影，暗暗感想着俩人是否还有机会下次再见。

在屋内的裴落虽只能看到秦越的侧脸，但他高挺鼻梁衬托的侧脸，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下，犹如那湖泊中波光粼粼的湖面，让她心跳猛地一顿。

她嘴中呢喃道：“秦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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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客官，您的酒来了。”

自家小二欢愉的声音，打破了裴落的回想。

不错，来的正是两年前在江南留园见过的秦越，如今年及弱冠的秦越却不同于她印象中的那般高不可攀，似是时光让秦越的眼眸中增添了几分世俗的风采。

她想起当初见到秦越第一眼时，内心的悸动，虽是少女时第一次心动的感觉，但此后再未见过秦越，心里对秦越也无太多念想，不知再次遇见时却还能一眼认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