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娇穿了睡衣离开主卧，张嫂正在厨房。

“药呢。”

“什么药。”

“继续煮在粥里，多放点糖，我现在要。”

“好。”张嫂目送她离去，带着她看不懂的怜悯，一闪即逝。

喝过燕窝粥，林娇躺回床，果然不再受天花板小虫子啃噬神经的幻觉困扰，很快就睡着。

睡得迷迷糊糊的林娇，被裴沐城的电话吵醒。

“感觉好点没有？”裴沐城。

林娇翻了个身，没有说话。

“你感觉好点没有，嗯？”他重复，刻意压低的声线多了几分耐心。

本来没什么，久违的关心与冷落交织，让林娇鼻腔一酸，‘唔’了一声。

“对不起，娇娇，是我急了。”

他的道歉令她十分心软，林娇哑着嗓子应，“嗯，我原谅你了。”

“还不够，我马上回家。娇娇，你等等我。”

林娇低低地应了声，旋即被突如其来的困意席卷。

朦朦胧胧，不知她睡了多久，不知他等了多久。她只感觉脸颊被羽毛拂过似的发痒，抬手将他的手拨开。

裴沐城轻笑，换了一边，一遍遍地描摹她的眉眼，“醒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悠悠转醒的林娇，还有一点发懵，微哑的声音跟撒娇似的，“怎么不叫我。”

话一出口，她就感觉裴沐城的脸色沉了沉。她这才记起，他们冷战就是因为他碰她。

两人像是有种默契，都不再提那晚冷战。他也不再像平常一样拥她入怀，只是将她的指腹揉在手里，一节节把玩，攥入掌心。

她抽回指节，他就一遍遍固执地将她的手指攥入掌心。

“让我等你做什么？”林娇打破僵持。

“跟我来。”裴沐城牵她下楼。

园内，橙色路灯昏黄，倒影两人缠绵脚步，在他轿车的后备箱前站定，他抬了抬眸，示意她，“打开看看。”

林娇推开轿车后备箱，因微怔而愈显柔美的神情，倒映在红白蔷薇交织的花海里，美得如梦似幻。

下一秒，整点的钟声响起。

‘嘭！’地烟花近在天边炸裂，如同白昼，亦照亮她身畔一步之遥，穿着白色衬衫的裴沐城，袖口迭起卷至小臂，额间碎发凌乱，看她的目光虔诚柔和。

“阿城。”

她唤他，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他们的第一年除夕，鳞次栉比的烟花，没有一道光线是因为他们这样的异乡人而明亮。他们只是异客。

然而现在，照亮全梧城上空的烟花，皆因她与他。他们是异客，却不再是异乡人。

“娇娇，我们的第十年来了，只属于我们。”

裴沐城俯身，吻向她的眉间。

林娇满心柔软，满心感动，忽然在下一瞬，心口剥茧抽丝似的痛了一下。

-

梧城北郊。墓园。

黎父推着轮椅，步路蹒跚，走得艰难。他推着黎母的轮椅，努力想要将老伴儿抬上楼梯，他瑟缩在袖口的右手却只有四根手指，失了根拇指，让他无法使力。

眼睁睁看着老伴儿摔倒在墓碑前。

“不是黎柒。”黎母拿衣服掩住碑，不断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