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图(忘川河的鱼儿小说)免费阅读

瑾瑜望着一溜烟便不见了的收尸人师徒三人,不解的摇摇头,将玉佩重新挂回腰间。她怎会知道收尸人以为她已明白过来,要追回那银子,哪有不撒丫子的道理。

大巫医自不肯为一个奴隶医治,二人废然返回侯府。

但此后瑾瑜便对雄常格外关心起来!有事没事召唤他去陪她“说说话”。

瑾瑜没有兄弟姐妹,加之肃候按照华虞礼仪教养的缘故,她在肃慎国也没有什么知心的朋友。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内心的小秘密也越来越多,有许多的心里话找不到倾诉的对象。

有时实在憋的慌就去大泽湾冲着大海说,去楛林对着不咸山和溪水说。现在突然多了这么个人,和他说话,他只会痴痴傻傻的看着自己,时不时还傻笑几声。既不用担心自己的秘密外传,又比对着大海,山涧说有趣太多。

可瑾瑜不知,自那日后雄常身上发生了一些奇妙的变化。每夜子时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气息从体内四面八方涌入丹田,而这些气息或冰或凉,或热或燥,犹如亿万条虫子同时撕咬着他的肚肠,同时皮肤下面又好似有一把“飞刀”在游走,豁开肉的肌理,刮骨剃髓。

奴隶棚里的人看着疼得满地打滚的哑奴,想着这个可怜的孩子定是受了诅咒,要不聋哑不说还傻乎乎的,为奴为婢也就罢了,还要受到这般苦楚折磨,真不如操死早超生。

果不出众人所愿,被苦痛折磨的哑奴再没半点声响,和其它死去的奴隶一样,尸体被匆匆的丢到了城外。

不曾想第二天,原本已经“死了”的四眼哑奴已早早在厨房干活,生龙活虎的模样哪有半点“死人”的样子。

接连几天都是如此,不堪折磨的奴隶们把他赶出了棚子,庖伯便安排他独自一人睡在了厨房,他依旧每夜都毫不例外的“死”一回。人们也渐渐忘却了小哑奴晚上痛苦的挣扎。

就在日复一日生死轮回中,雄常也一天天长大,身体越发的壮硕魁梧。

这一天,瑾瑜又差人来传唤雄常,庖厨上下也早已习惯。雄常见庖伯点点头,便放下手中的活去见身着翠绿色衣衫的少女。

少女已是二八年华,皮肤愈发的白净透亮,一对新月弯眉,一双含情美目,一张樱桃小口,翠绿衣裙下是匀称修长的身体,裸露的白和飘动的绿让她就似一块价值连城、举世无双的美玉,那种美动人心魄,那种美叫倾国倾城。

只见她扑闪着长长而又上翘的睫毛,飘飘然间就到了雄常跟前。轻启丹唇,口吐兰香,发出悦耳的声音。

但今日谁都能从那张精致如玉,经常堆满笑容的脸上看出阴云来。雄常自然不是傻到了家,见瑾瑜不开心自己的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默默的跟在瑾瑜身后。

肃北城很小,没走几步便出了城,城郊不远处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树木丰茂、杂草丛生、清泉石涧,美不胜收。

雄常大口的呼吸着清新空气,每次和瑾瑜出城都是他最开心的时候。

瑾瑜的心情也似乎好了许多,她张开双臂在林间奔跑,像一只绿色的飞鸟,无虑的翱翔歌唱着。

玩累了,瑾瑜坐在溪水边,褪下鞋袜,一双雪白的脚在水里轻轻的踢踏,带起一星半点的水花。

雄常像往常一样从河边抓了几只鱼儿在岸边烧烤。

雄常在厨房呆了一段时间后,发现这里的人做饭居然只会煮炖。什么煎炒烹炸似乎听都没听说过。

想当年在另一个世界当宅男的时候他就是个吃货,也喜欢自己动手,变着法的满足自己的“五脏庙”。

既然做了厨奴,那便要干一行爱一行,什么煎炒烹炸、焖溜熬炖,看的侯府上下目瞪口呆,这小哑奴原来是厨神临凡,就连一向清心寡欲的肃候都离不开他的美食了,他在奴隶中的地位是一升再升。几乎已经和庖伯相当了。

“做奴隶都能做的这么成功”雄常暗自得意起来。一时治大国如烹小鲜的伊尹,鱼腹藏剑刺杀瞭望的刺客专诸,能想到的“厨子”他都想了一遍,从中寻求自己翻身逆袭的突破口。

伊尹不也是个食奴吗?他有时候踌躇满志,信心满满。但一想到这些“厨子”里没有一个是哑巴的,他就又像泄了气的皮球。

因为挨打耳朵流血能听见的缘故,这几年了他一有机会就故意找打,但怎么样还是说不了话,反倒证实了这个哑奴脑子确实有病。

“你知道吗?我最近好烦的。我们肃慎国是个小国,一直依附在东夷国下,这些年还算太平。但东胡一直对我们虎视眈眈,威逼利诱,东夷国也对我们疑心重重,听爹说东夷王有入主中原,称霸天下的野心。他们的使臣来提亲,要把我迎娶回东夷国嫁给他们的王子弃。”

“啪”的一声,雄常手中烤鱼的棍子忽然折断。

“谁都知道这个王子弃最不受东夷王待见,迎娶我不过是让我做人质罢了,好让我爹能够死心塌地的为他卖命,也是想变相的吞噬我肃慎国。”

瑾瑜叹口气继续说道:“听说这个王子弃性格孤僻,凶狠残忍,好多不臣服东夷国的小国都被他屠戮殆尽了。我真的不想嫁给这样的人,虽然爹还在与他们虚与委蛇,但终究是拖不了几天的。”

瑾瑜像是自言自语但说完后还是看了看坐在一旁的侍弄烤鱼的雄常。一同往日一样,他还是那副傻傻的表情,冲瑾瑜呵呵傻笑。

瑾瑜接过雄常递来的烤鱼,轻轻的咬了一口继续说道:“这么香的烤鱼不知道东夷能不能吃的到”。

看着依旧傻笑的雄常,瑾瑜突然没了胃口,她叹口。“母亲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我没有兄弟姐妹,除了爹爹再没有一个亲人,也只有你这么一个不会说话的朋友,别人见我都恭敬的叫我一声翁主,可翁主又怎样,连普通的庶民都不如。”

这些话瑾瑜不知道说过了多少遍,可每次都要不厌其烦的说一遍。

“我真的不想嫁人,还是一个从未见面,恶名遍天下的人,哪怕就是嫁给你,我还最起码知道你长什么样吧!”瑾瑜用力的踢了一下脚下的溪水溅起了一些水花。

瑾瑜又有些难过和伤心了“这几年给你说了我这么多秘密,不一样也不知道你从哪里来,叫什么!”

雄常担心瑾瑜知道自己能听见的事情后,便不再找自己倾诉心事,便开始装聋。他本就聋哑,故而一直没有穿帮。

“但我知道你是个好人,还是个听不见也不会说话的傻人”毕竟还是孩子心性,说到最后她竟又笑了,像一朵盛开在春风里的百合。

瑾瑜口中听“不见也不会说话的傻人”毫无半分歧视和轻视的意思,反倒多了几分亲昵。

雄常看着瑾瑜的样子更傻了。

就在此时,林中传来一阵马蹄声和追赶呼喊声。瑾瑜刚刚穿好鞋袜,一队人马便已奔驰到了他们面前。

先于人马到达的是一块飞石,结结实实的砸在了雄常的脑门上,石块粉碎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