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觉得很头疼。这城主都晕倒了，小姐作为女儿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我的小姐哟！”他忙道：“城主都这般模样了，您就别添乱了行吗？”

“想让我不添乱可以啊~”伏白轻飘飘地说：“告诉我蓝琮去哪儿了就行。”

管家……

“唉！”管家一声叹息，把心一横道：“城主派他去南边打流寇去了。”

去南边打流寇？伏白皱眉。她觉得这个发展不太对，她看的话本子里面明明没有这一段的。这凭空出现这一段，会不会有其他的事情发生？

伏白最不喜欢的就是，事情超出控制范围之内。

管家见伏白沉默不语，便误以为她是担心蓝琮，便语重心长道：“小姐，您是老奴看着长大的，您心里想着什么，老奴也知晓。这蓝琮是个好孩子，可再好的孩子那也只是个护卫，也只能是个护卫。”

管家的话使得伏白多看了他一眼，她觉得这管家还算是不错的。这话说的比蓝城主的话顺耳多了。

不过话顺耳却不见得伏白又耐心听完，只见她敷衍的道了句：“知道了。”然后就转身走了。

管家……

他心道：怎么觉得小姐奇奇怪怪的。

伏白并不打算在城主府等风无回来，她怕又发生一些什么话本子里原本没有的事情。

她走出城主府，穿过长街直奔南城门而去。

她可不能让风无独自一人面对流寇，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风无的心情很糟糕。大早上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请”到城主的面前训话，训完话后，又给了他二百号人去南边收拾流寇。

其实这都不重要，收拾流寇也不是不行。可是关键是这两百号人，一个个都萎靡不振，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去收拾流寇的。他有理由怀疑，这蓝城主是想让他死在城外。

伏白找到风无的时候，风无正黑着一张脸一剑一个流寇，看那架势就跟砍大白菜似的。

再看看那二百号人，都阵亡的差不多了。

伏白也不出手帮助风无，她落在一棵树上，靠在树干上笑嘻嘻地问那“砍大白菜”的风无：“累不累啊？”

风无……

伏白的声音引起了那些流寇的注意，他们循声而望，当看清伏白的容貌时，立刻露出了贪婪的笑容。嘴里甚至更加地不干不净。

伏白掏了掏耳朵，神情懒散。她倒是不在意流寇嘴里那些不干不净的话，她只是觉得小徒儿的动作太慢了，就这么一点人，竟然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解决完。

伏白不在意，但不代表风无不在意。他立刻从一剑一个“大白菜”升级为一剑两个大白菜。

流寇被风无这架势给打怕了，剩下的那几个连滚带爬的就跑了。

风无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抬眼看着伏白面无表情的说：“您要不要换个地方落地？”

这一地的血迹，他怕脏了伏白的脚。

伏白犹豫了一下，决定换个地方落下。

一起一落，她便到了二里之外的一处土坡上。不一会儿，风无也过来了。

伏白见他衣摆上沾了血迹，神情有些嫌弃。

风无眼角一抽，用法术抹去了衣摆上的血迹。

“您怎么来了？”他轻声问道。

伏白道：“放心不下你，特意来看看。”

听伏白这么说，风无沉着的脸色，终于有了缓和。还好，他的师父还是挂念着他的。“要现在回城吗？”他问道。

伏白转过身背着手眺望着远方笑着道：“不回去。”

不回去？”风无疑惑。

“趁着白日能出城，不如我们走远些，也许能发现一些不一样的。”伏白停顿了一笑，然后转身用极为羞涩的口吻对风无道：“最好，能把私奔的戏码给提前。”

风无……

“您高兴就好。”他已经不想说话了。

“年轻人~”伏白伸手扯着风无的嘴角笑嘻嘻的说：“不要老是板着脸，要多笑笑。”

风无木着一张脸将伏白的手从自己的脸上扯下。

“昨夜你说南边有魔气？”伏白问他。

风无点头。

“那我们就去看看究竟。”伏白说道。

师徒二人御风飞行，落在了一处山谷之上。

伏白衣袖遮住口鼻有些嫌弃道：“魔气确实有点重。”

不过这魔气中，有一种熟悉的味道。但伏白一时想不起从何处闻到过。

“昨夜看到的应该就是这处。”风无说道。

“这山谷也许是蓝洛灵与蓝琮生命的终点。”伏白说道。

那对苦命的鸳鸯，被两座城的城主派来的人逼得是无处可逃，最后只得相拥着从悬崖上一跃而起，落入了山谷之中，尸骨无存。

“风无呀~”她抓住风无的手说：“我们提前殉情吧~”然后就在风无的注视下，拉着风无跳了下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衣摆被强风吹得鼓鼓作响。

在这样一个急速下坠的情况下，风无的内心不仅平静，甚至还想笑。

虽说，就这样跳下去摔是摔不死的，但这么被人强行拉着跳下去的感觉还是很不好的。

在快要落入谷底的时候，伏白却松开了风无的手，双手飞快地结了一个印然后推向谷底。

瞬时间谷底气浪翻天。

风无稳稳的落在地面，随手架起了一道结界护住自己，以免被伏白的法力给波及到。

等一切归于平静的时候，这谷底发生了变化。到处都是一片荒凉，瘴气四溢。随处一瞥都能看到已经化为白骨的动物尸骸。

“这谷底为何是这般模样？”风无皱起了眉头。

伏白云淡风轻的说：“其实我们现在才看的才是真正的镜花水月。先前在上面看到的那些只是镜花水月根据我内心所想编织出来的幻象罢了。”

她顿了顿又道：“以前，它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镜花水月，就算没有编织幻境，入眼的也是景色秀丽，水天一色。

“这瘴气，你受的住吗？”伏白问风无。

风无回道：“风无受到住。”

“受得住就好。”伏白放心的点点头道：“真怕你被这瘴气所伤。”

师徒二人抬脚朝着瘴气的深处走去。

所有瘴气的来源，是一个黑黝黝的山洞。

走近之时，似乎还能听到有哭泣声从里面传来。

伏白刻意走在风无的前头，这样若有事故发生，她也能第一时间保护风无。

风无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薄唇紧抿并未说话。

当走进山洞的时候，哭泣声已经消失。视线豁然开朗，入眼的是石壁上那些盘根错节的树根。

那些树根似乎是活的，根须隐隐在动。

那石台上坐着一名青衫男子，那男子见到伏白时笑着道：“小白。”

伏白眼中有着讶然之色。“四师兄？”她叫得不动声色。

是的，那男子竟是伏白的四师兄甘曌。

“师父。”风无低声叫道。

四师伯绝无可能出现在此处，所以眼前这个四师伯会是个什么东西？

他都能看出眼前这甘曌有问题了，那更别说是伏白了。

她转眼看了一眼风无，示意他稍安勿躁。

风无会意不再说话。

伏白笑着对那“甘曌”道：“我正愁找不到你了，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了，那还真是省了一桩麻烦事了。”

就在“甘曌”一脸疑惑要问个原因的时候，伏白却朝他动手了。只见那三尺长的白练自她袖中飞出，像是一条蛇一般欲将“甘曌”缠住。

“甘曌”没想到伏白会直接动手，神情错愕。

他起身想要避开那飞来的白练，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开那白练。最终被白练缠成一团，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小白~”“甘曌”的眼中有了明显的惊慌之色，可他依旧强作镇定的问伏白：“你这是做什么？”

伏白粲然一笑，目光环视，像是在寻找什么。

风无见状，便知她要做什么，很自觉地将幽篁祭出递给了伏白。

“风无真聪明。”伏白拿着幽篁，笑容依旧粲然。

风无嘴角微抽，犹豫了一下问：“师父，这种事可以让风无代劳。”

伏白将幽篁拿在手里颠了颠，用轻快的语气说：“这种事一定要自己动手才会有乐趣。”说完便慢悠悠的朝着“甘曌”走去。

“甘曌”见状立刻惊恐地问道：“你、你要做什么？”

伏白在他惊恐的眼神中，以拿棍子的姿势握着幽篁，然后抡圆了朝“甘曌”打了下去，她甚至还很温柔地说：“别怕，姑奶奶疼你！”

“甘曌”在伏白的“疼爱”之下，发出了鬼哭狼嚎之声，待伏白停止对他的对“疼爱”时，“甘曌”已然是鼻青脸肿，甚至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伏白一边扶着有点发酸的腰，一边将幽篁还给风无。

风无接过后，犹豫了一下才将幽篁收起。

“你怎么还打人啊……”“甘曌”哭唧唧。

伏白皮笑肉不笑的说：“我原本是要去灼华的地界做客的，是你自己主动把我放进来的。”

“可你也不能打人啊……”“甘曌”依旧哭唧唧。

伏白继续皮笑肉不笑的说：“不打你，我心里岂能痛快？”

“甘曌……”

“风无。”伏白整理了一下衣袖，道貌岸然的教导自家小徒儿道：“日后你若遇到敌人，莫要与他废话，也莫要听他废话，直接动手便是。有时候啊，话多也会致死的。”

风无一脸谦逊的说：“风无记下了。”

“甘曌”的外貌逐渐有了变化，他越变越小，最后变成了一个约莫八九岁大，一脸苦大仇的孩童。

这个孩童便是镜花水月的灵体。

这时，周遭的环境也发生了变化。他们一同出现在湖面之上，四周一望无际。不过这湖面像极了镜子，可以清楚地倒映出一个人来。

这湖面上，不仅有他们三个，还有始终已久的灼华。

只见灼华一身黑色的嫁衣，怀里抱着一颗头颅瘫坐在湖面上，神情哀伤。

“灼华？”伏白惊讶。

灼华听到声音，转头看向伏白。她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道：“果然一切都是假的，到头来只有我……是真的……”

伏白的目光落在灼华怀里的那颗头颅上，不出意料，那是甘曌。

不过因为镜花水月的幻象被打破，这颗头颅正渐渐消失。

伏白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抱歉。”

虽然，这一切都是镜花水月的错。可这镜花水月终究是出自她离境。

灼华沉默着摇头。

“风无。”伏白叫了一声。

风无会意，弯腰将镜花水月提起面朝伏白。

伏白淡声道：“说吧，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灼华一事，想必是镜花水月故意的。

若不是故意的话，灼华是走不出镜花水月的。就算侥幸走出镜花水月，那也不会什么都不知道，以为发生的那一切都是真的。

“少主……”镜花水月红着眼眶哽咽道：“花花好疼……花花不知道该怎么找到主人，只能这么做了。”

伏白眯了眯眼睛问他：“你是如何沾染上魔气的？”

镜花水月摇摇头道：“花花不知道，花花一觉醒来就全身疼。后来花花就找不到主人了……”

伏白这才想起，当初镜花水月不知从哪沾染上魔气之后，甘曌将它置于在水一方的湖中，想要借那湖水中的灵气驱散镜花水月里的魔气。后来不知为何镜花水月却不见了，甘曌试图寻找，却无迹可寻，最后只得放弃。为此，甘曌还失落了好一阵子。

镜花水月想要回到离境，想要回到甘曌的身边。可凭它一己之力，根本就无法回到离境，回到甘曌的身边。所以才会出此下策，让生灵进入到幻象，用幻象迷惑对方让对方带它回到灵境。

可它的幻象不是所有生灵都能活着走出来的，许多生灵因为它制造的幻象，永远地困在了镜花水月之中。

就在它快要放弃的时候，灼华出现了。她是第一个也可能是唯一一个沉迷于幻象却还能活着走出镜花水月的。因此，便有了灼华前去离境提亲，引来伏白进入魔族调查一事。

镜花水月嚎啕大哭，它一个劲地重复道：“花花只是想要回到离境，回到主人的身边。花花不是故意要让他们死掉的。”

即便是迫不得已，也无法掩盖他所犯的错误。

伏白看向灼华，灼华也在看着她。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只有镜花水月的哭声。

少顷，灼华道：“我能毁掉这个镜花水月吗？”

伏白道：“不能。”

“好吧。”灼华扯了扯嘴角站起身来淡声道：“此番之事就当是在历劫，我灼华好歹也是魔族的一方霸主，这种儿女情长之事还是拿得起放得下的。”

她的目光落在依旧在哭泣的镜花水月身上，眼底有着不易察觉的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