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四师伯一事，事有蹊跷，得问清楚了才行。”伏白严肃地说道。

如果换了旁人，伏白才不会如此积极地去问个清楚呢。可若事关她那几位师兄，那她就算将整个六合八荒折腾个遍，那也得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离境之外，灼华双拳紧握，愤恨地盯着离境的入口看。

“主上。”有一魔物问：“我们当真就此算了？”

“怎么会？”灼华咬着牙道：“此乃大辱，我岂能就此算了。”

“是不能算。”伏白的声音冷不丁的出现在了她的头顶上空。

灼华目光一凝，手掌一翻紫藤鞭便握在了手中。

伏白与风无一前一后地落到了地上。

“上神想要赶尽杀绝？”灼华戒备的看着她。

伏白一脸讶然：“怎么会？”

灼华一副“你觉得我信吗？”的神情。

伏白挑了挑眉，挑明来意：“我是来与你说一说甘曌的事。”

听到甘曌的名字，灼华眸光微动。她硬邦邦地说：“他的事，有什么好说的。”

“你遇到的当真是甘曌？”伏白问她。

“这还能有假？”灼华觉得伏白就是来羞辱她的。这难不成还有假的？放眼六合八荒，谁敢冒充离境的上神？

这么一想，灼华又是一阵难堪。她咬着牙道：“他不愿做我的夫君，我认了。你又何必上赶着过来羞辱我？”

“我不是来羞辱你的。”伏白摇摇头淡声道：“我只是想要知道事情的始末。”

“知道了又能如何？”灼华问她。

“给你讨给我说法啊。”伏白很认真的说：“若真是他负了你，那我便将他捆起来送予你处置。”

“你当真如此好心？”灼华怀疑。

伏白勾唇轻笑，带着几分漫不经心道：“我好歹也是离境少主，还不至于无聊到拿你打发日子的地步。”

灼华……

离境少主了不起啊？要不是看在打不过的份上，她真想一鞭子抽过去。

“说不说？”伏白耐心逐渐消失，她淡淡地说：“你若不说，就这么憋屈着吧。”

“你当真会为我个说法？”灼华还是不信。

“你若是不信，那我也没办法。”伏白耸肩。

“好。”灼华点头道：“我姑且信你一次。”说完她又将目光转向风无。

伏白见她看风无，便警惕道：“他是我的徒儿，我是不会让给你的。”

是的，她伏白的徒儿，谁都不能抢走！

风无与灼华……

虽然伏白这句话听着好像有点奇奇怪怪的，但风无不得不承认，这一刻他是高兴的。

这份高兴是来自伏白的认可……

“我就是觉得你这徒儿有点眼熟。”灼华若有所思。

伏白仔细的看了一眼风无不在意道：“如此平凡的相貌，随处可见，你觉得眼熟也正常。”

平凡……灼华的神情有些诡异。

这伏白上神，怕不是个眼睛有问题的吧？

倒是被强行“平凡”的风无并无多余的反应。他甚至还有些无奈地问：“您二位就打算在这聊？”

“去你的地界。”伏白扬了扬下巴对灼华道：“我想，这个事一时半会儿是聊不完的。”

魔族自从魔祖蚩罹沉睡之后，便陷入了混乱之中。早期各方霸主为了争夺地盘，时常大打出手。

如今，魔族呈割裂状，各方霸主虽互不招惹，却也相互不服。

“穿过那片树林便是我的地界。”灼华指着山脚下的那片树林说道。

“好荒凉。”这是伏白来到魔族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灼华额角青筋跳动，她咬牙道：“确实不比您离境来的景色优美。”

魔族这千年来一直有动乱发生，再好的景色折腾了一千年，也折腾没了。

伏白低头看了看脚下的尘土，神情纠结。说来，她已经许久不曾踏入如此荒凉的地界了呢……

而且，她觉得这四周有一种令她很不舒服的气息。

这么想着，她抬手用食指蹭了蹭鼻子。

总觉得会突然从某个角落飘来奇奇怪怪的味道呢~

风无见状以为她是不舒服，便问道：“师父，您怎么了？”

“总感觉……”伏白环顾四周轻声道：“有些不对劲。”

“确实有些不对劲。”灼华眉头微皱：“好像有什么东西盯着我们。”

“该不会是你的仇家吧？”伏白果断地将怀疑的目光转向灼华。

灼华心头一梗，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因为她自己都觉得伏白怀疑的有些道理。

“师父。”风无严肃的对伏白道：“我闻到了一股腐朽的味道。”

“腐朽的味道？”伏白皱眉。

灼华则不在意地说：“在魔族闻到腐朽的味道不稀奇，八成是魔互相厮杀后留下来的。”

风无摇头道：“与那种厮杀后留下的味道不同”

“是不是那种，木头腐朽到极致散发出来的味道”伏白突然间说道。

“您也闻到了？”风无惊讶。

“不是很明显，不仔细闻的话闻不到。”伏白说着便打量着自己的小徒儿。

看不出来，她这小徒儿的鼻子还挺灵的，就像那……这么想着她就朝着风无伸手，并且命令道：“握手！”

风无不疑有他，伸手与伏白握了一下。

伏白眉眼弯弯：“乖~”

风无……

他反应过来了，伏白这是把他当做狗来了。

“师父！”这声师父他叫得是咬牙切齿。如果可以，他很想将伏白的脑壳撬开，然后好好的研究一下里面的构造！

灼华一言难尽的看着伏白逗弄着风无。片刻后，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她的鼻子并不灵敏，对于这师徒二人口中的腐朽的臭味是一点都没闻到。

她好奇地问这师徒二人这味道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伏白并未立刻为她答疑解惑，而是问她：“你有没有捡到过什么东西？”

“捡东西？”灼华疑惑。

“类似镜子一样的东西。”伏白话音刚落，四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风无下意识的祭出幽篁，警戒的观察着四周。

“有东西在靠近我们。”灼华目光一沉，紫藤鞭握在了手中。

灼华的嗅觉不灵敏，但感官还是很灵敏的。

伏白却不在意，她似是而非道：“甘曌有一法宝，名曰镜花水月。入镜者将会被它所勾勒出的假象所迷惑，从而沉醉其中。”

“师父！”风无一声疾呼。

刹那间狂风骤起卷着落叶漫天飞舞，天地间陡然失色。黑色的雾气从四面八方涌来，伴随着水滴的“滴答”声，将他们吞没。

在被黑雾吞没的那一瞬间，风无精准地抓住了伏白的胳膊。哪怕是天旋地转，他也不曾撒手。

恍惚间，他听到伏白对他说：“念清心诀！”

他下意识地照做。清心诀运转，灵台顿时一片清明，眩晕感减轻。

一切归于平静，风无睁开了眼睛。入眼不是那一片荒凉，而是一座繁华的城池。

不过，一切都是静止的。周遭连一点风声都没有，安静得有些诡异。

伏白的手腕还被风无抓在手里，似乎还未从那阵天旋地转中回过神来。

“可还好？”伏白问他。

“尚可。”风无收回了手。

“这是何处？”他问道。

伏白抬眼看前方静止的人群，淡声道：“镜花水月中。”

镜花水月？风无惊讶。

“说来，你小子反应很迅速嘛。”伏白转眼看他打趣道：“你若不紧抓着我，这时候还不知道在哪呢。”

风无就当伏白的打趣是夸赞自己了，他问伏白：“师父，我们可要去找灼华？”

“不急。”伏白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先看看这镜花水月到底想要做什么。”

一开始她以为是问题是出在了甘曌身上。当闻到那股腐朽的味道时，她才发觉甘曌的桃花债怕是镜花水月惹来的。

这灼华怕是无意中入了镜花水月，与其中虚幻的假象谈了场风花雪月，并且沉醉其中。不过有一点伏白是想不明白的。

既然灼华已经沉醉于假象，又如何全须全尾地走出镜花水月，且还未清醒？

这么一想，伏白又开始烦躁了。她忍不住又来了一句：“就说你四师伯不是个东西。”

风无……

“这怕是与四师伯无关吧……”他虽与甘曌不熟，但也忍不住为甘曌辩解了一句。

不能什么事都算在四师伯头上不是吗？

“怎么就与他无关？”伏白没好气地说：“这镜花水月本就是他的法宝，他不好好珍惜就算了，甚至还让它沾染上了魔气。”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它原先不是这样的，它原先的味道很好闻的，那是一种充满生机的味道。哪像现在……”

这么一想，伏白忍不住又唾弃甘曌一番。

风无看着伏白那一脸唾弃的模样，忍不住的笑了笑。

他这师父啊……

“风无。”伏白看向前方，一字一句道：“当我们踏入人群中，时间便会流动。那时，我们便身处幻象之中，如果我们不能打破幻象，那将会永远地被困在这里，直到被遗忘。”

这就是镜花水月的厉害之处。

当你进入镜花水月之中，就无法离开，只能顺着它为你造就的幻象中前行。若有幸能够离开，那便万事大吉。如若不然，那只能在这幻象中死去……

“师父的意思是？”风无看着她。

“你怕吗？”伏白问他。

“有什么好怕的？”风无淡声道：“就当是历练了。”

伏白勾了勾唇，与风无一同朝前踏了一步。

刹那间，微风拂过树梢，静止的城池动了起来。人声鼎沸；犬吠蝉鸣。

“哎呀~”伏白惊呼了一声。

“怎么了？”风无立刻问道。

伏白满脸不好地对风无道：“你给我炖的汤我还没喝呢，还在我房里桌子上放着呢。”

风无……

他觉得头有些疼，也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一个什么样的表情。但他不得不佩服伏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惦记着口腹之欲，这一点一般人也是做不到的。

伏白见风无神色不好，后知而后觉的发现自己这个时候提汤好像确实不太合适。

“师父。”风无面无表情的叫了一声。

伏白立刻双手合十讪笑道：“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我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解决这里的事情的。”

行吧！伏白上神看到小徒儿神色不好，也不会想到小徒儿神色为什么不好。

风无……

他幽幽说道：“您要是为了那个汤，那还真没必要。”

“可是，不喝的话岂不是浪费了？”伏白觉得浪费粮食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特别是那汤还是小徒儿特意为她熬的。

……风无决定不再与伏白讨论汤这个问题。“要先去哪？”她问道。

“不知道呀。”伏白回答得理所当然。

……“走吧。”风无抬脚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伏白眨了眨眼睛跟在风无的身后好奇地问：“要去哪？”

风无解释道：“先去打听一下，这里有没有发生些怪事。”

怪事？伏白稍微想想便明白风无的意思了。

这种幻象中，那些奇奇怪怪的事往往会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风无，你真聪明。”伏白笑嘻嘻的夸赞风无。

风无身形一僵，无奈之感油然而生……

“小姐！小姐！”人群中突然传来呼喊声。

行人纷纷循声而望，只见几名家丁打扮的男子正急忙跑着。

“咦，这不是蓝府的家丁吗？”有人认出了他们。

那几名家丁跑过来拦住了伏白与风无。

诶？伏白一脸茫然。

而风无则上前一步将伏白护在身后。

“小姐~”一丫鬟模样的女子气喘吁吁的跑来，她对伏白说：“您快随婢子回去吧，城主说了，只要您回去，什么都好说。”

伏白……

“你认错人了。”风无面无表情的说道。

丫鬟没好气的横了一眼风无咬牙小声道：“好你个蓝琮，你竟敢带着小姐私自出府。”

风无……

“等等。”伏白出声询问：“你叫他什么？”

丫鬟心中虽有奇怪，但还是回道：“蓝琮啊。”

伏白的脸色有了一瞬间的诡异，她又问：“哪个蓝？哪个琮？”

丫鬟道：“蔚蓝之蓝，琤琮之琮。”

蓝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