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到死者的身份了吗？”秦起问道。

“查到了，死者名字叫李富，不是本地居民，职业是一名货车司机。“

”他没什么亲人，唯一的亲人是他年纪大的母亲，半年前已经去世。李富这个人平时也没什么朋友，人际关系也比较简单。”陈致远回答道。

“看一下监控吧，把一队的人都叫过来。”

案发的第二天上午，一队来了新人，贾局安排了一个技术科的人才过来。人到的时候秦起他们一队的人刚好在看监控。

“看了快两个小时的监控了，什么都没有，只看到个背影。”一队的江澄皱着眉头，不禁抱怨道：“这个凶手太机智了，也太嚣张了！”

“不是嚣张，是仪式感。”高彧原本一直不出声地看着监控，面无表情的，突然就认真地开口说道。

“师哥，什么仪式感啊？”江澄入队时间比高彧晚，知道高彧和她一样是宁市警校毕业后，就一直叫高彧师哥。

“从现场痕迹和法医鉴定报告已推断的结果来看这段监控视频，凌晨两点五十五分左右，凶手出现在这段监控的区域。”

高彧说着，中间停了一下，然后继续说。

“凶手事先将人剥光衣服装进行李箱，然后将人拖至十字路口，凶手先是用类似渔网的东西把人死死地捆住，只有肉露在外面，接着用活剐的方式。“

”先是从胸口开始，再是下体、大腿，手臂、小腿，体内各处脏器，最后刺破心脏，枭去首级。伤口成鱼鳞状，摆成鱼状。”

“凌晨三点十五分左右，死者死亡。凌晨五点左右，城市道路清洁车开过，司机在死者身上进行了无意的二次碾压。破坏了凶案现场。”

“你看这里，你发现了什么？”高彧指着视频里十字路口的红绿灯，面向大家问道。

江澄和秦起他们认真仔细地看了高彧指着的红绿灯。江澄擦擦眼睛，睁着大眼睛道：“就是一个普通的红绿灯啊。”

“凶手有在注意红绿灯。”新来的负责技术的柯岩开口道。

“没错，时间，他一直在掐时间。”高彧发现凶手似乎特别在意这种仪式感，所以时间对他来说增加了犯案的难度和被发现的风险系数。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作案现场的地理位置的特殊性。一般来说，这种情况的作案属于有预谋的凶杀案，虽然看不清凶手的脸，但是从他的行为动作来看，他算准了这个路段各个时间段的人流量。”

“在凌晨的两点五十五分左右，这个路段上基本没有什么行人，周围小区是老小区，一般住着老人小孩，所以作息相对规律，这个时间段也是熟睡的时间。“

他接着说道：”也就是说，凶手敢在这样一个空旷，且有摄像头的小区附近杀人，一定是对周围环境特定相对了解的，他非常清楚地知道这里是他作案并抛尸的安全范围。”

“同时，他知道每天的凌晨五点左右，道路清洁车会从这里经过清扫地面。“

”这样，在天色不是很明朗光亮的凌晨，司机很可能会撞到尸体，甚至是碾过去，这样，就可以完美地破坏掉现场原有的一些痕迹。所以，他极有可能是......”

高彧还未说完，江澄就迫不及待地说：“可能是小区的居民！”

秦起坐在椅子上，看看江澄，再看看高彧，补充道：“看凶手的身形，不可能是老人和孩子，倒像是个力气比较大的年轻男人。那就可以排除掉一部分人了。”

秦起说完，就指着柯岩道：“你是技术科的吧？你和小澄一起去小区居委会那里查一下这个小区居民的基本信息。做一下简单的排查工作。”

高彧见自己还没有分析完，秦起就开始行动起来了，有些无力地说道：“除了小区居民，我觉得应该重点排查一下小区楼下商铺的工作人员。这一点可以去物业那里拿。”

“师哥，为什么要重点排查商铺的工作人员啊？”江澄不明白道。

“因为凶手除了要熟悉这个小区的居民情况外，还要熟悉周围商铺早上开门的时间。”不怎么说话的柯岩补充说道。

“那会不会是早餐店的人？”江澄问道。

江澄继续道：“首先，凶手刀法干净利落，说明是经常拿刀，这样我们是不是可以认为这个凶手的职业是厨师，或者是餐厅厨房的工作人员。“

”其次，师哥说安全区域，那么就是凶手熟悉的安全范围，他不仅要了解周围的地理环境，还要了解周围的人文环境，符合这些特点的，就是在这里居住或者工作三个月以上的。”

“我今天早上去那里的早餐店买早餐的时候，就发现他们早上上班的时间比周围店铺的要早，大概也是五点左右。”江澄认真地分析道。

秦起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分配任务道：“那小澄，你和柯岩一起去物业或者居委会那里了解情况。我和致远去周围商铺实地排查一下。”

“那我呢？”高彧一脸懵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因为他没有被指派任务。

“你就待在局里，再仔细看一下监控，看看有什么细节是我们没有注意到的，或者，去沈韫那里看看有什么要补充的细节。”秦起说完，就带着一队的人离开了。

高彧看着他们离开耸了耸肩，颇有些无奈，叹了口气，继续盯着监控视频。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高彧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有些不可思议。

在视频播放的画面里，他注意道了里面被凶手挡住了大部分形似鲜花的东西，画面有些模糊，看不太清。

由于现场被清洁车破坏过，在车轮下面发现少量的鲜花也不奇怪，道路清扫的本来就是路面上的垃圾。等等，垃圾？凶手是故意的！一个清扫现场的天然条件。

秦起和陈致远那边，他按照小澄的推测，重点排查了相关餐饮店的工作人员，只是，一无所获。

那些人大部分都是在下班后一起回到员工宿舍休息的，相互之间都有不在场证明，少部分是自己在外租房子住的，但是都不符合推测的可能性。

在江澄和柯岩的那边，他们从居委会大妈那里打听到不少相关住户的信息，还有附件商铺的情况。回到局里，一队开了一个小会。

江澄把资料投放到大屏幕上，接着说道：“这是个老小区。小区内的监控只有两个是好的。柯岩和我都看过当晚的监控，也问过当晚值班的保安，没有发现。”

“我和柯岩重点排查了一下单身男子居住的情况，一共有六个。”

“两个是来这里打工的地铁建筑工地的工人，文化水平较低，平时都是在外面吃饭，要不就是面包方便面之类。还有三个是本地居民，父母在外做生意，他们都是大学生，在案发前都回了学校。”

“最后一个是银行职员，名字叫李德远。我注意到他平时都是一个人住，有在家做饭吃的习惯，且比较熟悉附件环境，他工作的地方离小区不远，我觉得他最有嫌疑。”

秦起听完江澄的分析，觉得颇有些道理，于是说：“小澄，你有没有找这个李德远问他案发那天晚上的情况？”

“还没有，我去他家的时候他不在家，本来要去他工作单位问一下的，不过秦队你就打电话过了要我们开会了，所以我就先回来了。”

秦起摸摸鼻子，转头问柯岩：“柯岩，你呢，有什么发现？”

柯岩拿出电脑，然后分析道：“我问过当晚值班的保安，恰好在两点到三点之间的时间里出去上了趟厕所外，之后的里时间都没有看到过有人进出过小区。”

“我注意到这个小区只有这一个大门口是在晚上开放的，所以，如果凶手是住在小区里的，那么，他在杀完人之后，也就是凌晨三点十五分之后，他要么没有回小区，要么就不是住在小区里的人。”

“如果属于前者的情况，那么凶手会去哪里？”

“我调看了附件街道的道路监控，都没有发现这个时间点有凶手出现的视频。”

“所以，凶手就只能是后者了，他不是小区里的人，同时，他很可能是回到了十字路口某一个商铺里藏了起来，等到第二天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再混入人群中，这样就可以悄无声息，不被发现了。”

“所以，我们应该要重点排查一下可以供人休息的商铺，并且，从十字路口到这家商铺的这段距离里，是没有道路监控的。”柯岩说道。

“那这个李德远就可以排除了，而且，排查范围可以缩小到附近商铺。”陈致远说道。

陈致远继续说道：“我和队长排查了附近商铺，一共有三十四家店，排除掉十字路口周围有道路监控的店面，还剩下十八家店。”

说着顿了顿：“我删选一下啊。。。有三家水果店和药店，两家早餐店和熟食店，两家房地产店面，一家便利店和超市，一家杂货店和打印店，一家雕塑馆和奶茶店。”

秦起接着说道：“我和致远询问了案发当天和第二天的情况，都没发现什么异常。”

秦起说完，就让高彧说一下他的发现。高彧问了一句：“你们有问过那个清洁车司机吗？”

“之前让他做了一下笔录就让他走了。”陈致远道。

“他的笔录呢？给我看一下。”

陈致远找了一下笔录，递给了高彧。

高彧眼睛扫了下笔录上的大致情况，发现司机每天下班后都会清洗车子，从车子停放的位置到案发现场中间的路段里，地面上没有鲜花。也就是说，车轮上的花可能是凶手带过去的。凶手杀人为什么要带束花过去呢？高彧看着笔录沉思着。

“高彧，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陈致远问道。

“这可能是仇杀。”柯岩猜测道。

“不可能吧，李富这个人平时没什么交际，除了工作上的事情都不怎么出门和人说话。”陈致远怀疑道。

“柯岩说得没错，是仇杀。在死者的案发现场，凶手带了鲜花。还有死者，他是被凌迟处死的。”

“凌迟就是民间所说的’千刀万剐’。”

“凌迟刑最早出现在五代时期，是最残忍的一种死刑。共需要用3357刀，并且要在最后一刀，也就是第3357刀，要将罪犯刺死，才能凌迟成功。”

“行刑的时候是先用类似渔网的东西把人死死地捆住，只有肉露在外面。刽子手每次只刮渔网外面的肉，由于渔网在那嘞着，是不会大量出血的。”

“而且他们也不会剐有丰富血管的地方。那些地方是最后几刀才割的。清朝将凌迟发展为一门“艺术”，从胸口开始，再是下体、大腿，手臂、小腿，体内各处脏器……”

“无论男女在光天化日之下，赤裸着忍受锥心之痛，活生生看着自己被一点点肢解，不仅是肉体折磨，更是精神摧残，最后刺破心脏，枭去首级。”

“这说明在凶手眼里，死者是有罪的。而且，凶手对死者是恨得咬牙切齿。”高彧摆着手势认真地分析说道。

“所以，换一个思路，只要查出因为李富而死的人就可以找出凶手了。”

“只是这个要从何查起？”江澄完全没有什么思绪。

高彧手指蜷曲着按着鼻子下方，思考道：“凶手为什么要选择在这样的十字路口杀人？无论是监控还是行人，都有可能增加被发现的风险性。还有，清扫车司机都有可能在死者身上发生无意的二次碾压，那么，李富就很可能......”

“你查一下这个十字路口发生的交通死亡意外。鲜花还有红路灯，可能是凶手为了祭奠一个死在这个路段的故人！”高彧想到的就是这样一种可能性。

“会不会是为了寻求刺激才选择在这个十字路口杀人的？”江澄问道。

“不排除这个可能。不过还是要查一下关于这个路段被报道过的新闻吧。”

秦起一想到高彧的推测不是没有可能性就立马着手去查这个十字路口了。

柯岩很快就在网上找到了六年前在这个十字路口发生的一起撞死孕妇的相关报道。而且，福明路这里的十字路口就只发生过这么一起交通死亡意外，而当时的司机肇事逃逸，所以才导致这个孕妇不治身亡。

“那个孕妇叫什么名字？马上查一下她还有什么亲人朋友在宁市的？”秦起立即问道。

“孕妇的名字叫林海兰，就是宁市人，当年她就是这个福明小区的住户。”柯岩抬了抬往下掉的眼镜，继续敲着键盘，找出了林海兰的其他信息。“她当年还有一个未婚夫和她一起住在福明小区，名字叫...刘明亮！”

“我怎么觉得刘明亮这个人的名字有些熟悉？”陈致远觉得他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陈致远的话正好提醒了秦起，这个名字他也看过。柯岩在电脑上找到了刘明亮的基本信息。

一张证件照就放在电脑的屏幕上。

蓝底的照片，照片上的年轻男子看上去三十左右，穿着白色衬衣，五官端正，嘴角上扬，仔细看还有些小帅，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阳光明朗的人。

只是，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凶手？江澄不禁怀疑。

“这不是福明路那家雕像馆的老板嘛。怪不得听名字就觉得熟悉。”陈致远感慨道。

“把人带过来问话吧。”秦起沉着思绪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