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时，莫蕴瑾陪着莫家家主单独用着晚膳。

“爷爷，这个肉，特别好吃。您尝尝……”莫蕴瑾夹起一块鱼肉，放到莫擎封面前的碗中。见他眉头紧锁，便问道：“爷爷，您还在为今早我与柴家公子所言而担忧吗？”

理清这个身体过往的所有记忆，莫蕴瑾对莫家家主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仿佛那个与她在现代里相依为命的慈爱爷爷也来到了这个世界。

她最是见不得爷爷替她担忧的模样。

“是啊。若在平日里，你那般直言不讳倒也不怕，只是，尚昊大陆今年的尾兽大会却是由柴家主持。且不说，柴家是否真要退婚，但这尾兽大会，你却无法再避开……”

莫擎封捋须，心中倒有一计。

“若是你能提前入得天擎门，如此，倒也能够借着天擎门的中立门规，而不用再参加尾兽大会。要不明日，小七，你拿着拜帖去天擎门报道吧。”

莫蕴瑾放下筷子，伸手接过婢女递过来的手巾将嘴角擦拭干净。却是问了一句：

“爷爷，那个鱼肉真的好吃，您不尝一尝？”

这时，莫擎封才看到碗中的鱼块。见自家孙女眼色笃定，他也只好先拿起筷子，品尝起鱼肉来。

“怎么样？”

“肉质鲜嫩，没有丝毫鱼腥之气。好吃。”

见孙女唇角上扬，莫擎封宠溺地摇了摇头。

“瞧你这般闲适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眼下的你有了修为……但，自你昨日从如意坊归来之后，这心中怕是有了些许盘算。若是需要，可否同爷爷说上一说？”

莫擎封望入那张被面具遮去鼻端往上的脸，凝着莫蕴瑾微微勾起的唇角问道。

虽与过往无异，可莫擎封始终觉得他的孙女定是发生了些什么，不然，她那一身清冷肃杀之气又是从何而来？今日与柴家公子见面，她不但冷持淡定，隐有她父当年风采，而且，她心思敏锐，言语间透着自信——

那是她及笄之后的几年里最为缺失的一点。

“爷爷，我想参加尾兽大会。”

“为何如此突然？”莫擎封担忧地说：“你该知道，今年的尾兽大会不同于三年前。它虽已不设修为限制，但其活动区域也扩大到万兽森林的危险区。也就是说，你随时会遇见凝神境修为的凶兽。那时，你又该如何应对？”

“不是有二哥和三姐在嚒？”

“那你觉得，他们二人的修为如何？”

“反正都比我高。”

莫蕴瑾撇了撇嘴，心内复杂。

尾兽大会又称惩戒之会，是尚昊大陆上传承已久的一项世家活动。由鉴定会选定场所，人族王室提供百头不同修为、且曾触犯过人族与兽族之间所签订和平协议的兽，以供世家子弟屠戮收丹之用。也因此，此类兽被人族称作‘凶兽’。

而凶兽不比灵兽与人族亲近，它们狡诈凶狠，嗜血成性。对于莫蕴瑾这般毫无灵力修为之人来说，没有旁人保护，她兴许连万兽森林的外围也难以靠近。

一个时辰后，莫蕴瑾一路回味着莫家家主的话而回到华园。

只是刚踏入院，她便看见莫锦芬和几个面色不好相与的男子站在一起，而他们的中间却是坐着一位怀抱宠物、面带微笑的女子。

“想来，你就是莫家的七小姐了。”她盯着那张玉质面具，神色极为嚣张。

“三姐，他们是？”

莫蕴瑾没有理会那个问她话的女子，却是抬眸扫了眼莫锦芬。

“她是冥霞，赏金猎人榜前二十的猎人。你私下抢了她的货物，今日她是来找你算账的！”莫锦芬有些得色的答道。

“那你又为何会出现在这？爷爷知道吗？”

莫蕴瑾的话刚落，冥霞便站起身、脚步一高一低地走到莫蕴瑾的面前。她抚摸着怀中纯白小狗模样的宠物，眸间绽放着狩猎的光芒。仿佛下一刻，她便能控制住所有的一切。

“我这个人很讲江湖道义，只要莫七小姐现在把货物归还于我，你我之间事，就此一笔勾销。”

“但我并不知道，你口中货物指的是什么！”

这时，莫锦芬露出一抹笑容。

她说：“爷爷此刻怕是早已下山去城内办事了。你就乖乖地把那颗鲛珠给交出来吧！”

“鲛珠？我何时……”

“胭脂铺，你救过的那位小姐所赠。”

冥霞的话说完，莫蕴瑾才恍然大悟。她怕是被人好好地监视了一番。只是，在这当中，莫锦芬又是扮演一个怎样的角色？同伙？单纯地看她不爽？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并没有拿过那颗鲛珠。”

“你觉得我会信吗？”冥霞凝灵力于指尖，化出一把长刀架到莫蕴瑾的脖子上。“还是说，莫七小姐不怕死？”

灵力逼人，莫蕴瑾的脖子上便是见了红。细密的血水凝结成血珠，一颗接着一颗顺着光洁的脖子缓缓往下。不多时，青色的衣领便是染得有些脏灰。

忍着痛意，莫蕴瑾倨傲地立在那。

山风徐徐，夜色沉静。

冥霞有些无奈，她让人假意临摹守备大人的笔迹，邀约莫家家主于城中醉仙楼一聚，虽能暂时瞒过，但眼前人这般不配合，她又该如何进行下一步？

她用眼色示意立在一旁作壁上观的莫锦芬，却是突然见其挑眉回绝道：

“哎呀，这天色已晚。我也有些困倦之意，就不打扰你与我家小七叙旧了。”

“……”

莫锦芬抬脚快速离开，却是令冥霞暗中唾骂了她一句：狗东西，闻风见意，说跑就跑了！

见此，莫蕴瑾倒是能够理解。

莫家以主营香料为主，是以莫家人皆有一个敏锐的鼻子。莫蕴瑾虽没灵力修为，但她鼻子的敏锐度也算是莫家人中的翘楚。只要空气中流淌着熟悉的气味，她便能将其认出来。

是以，她扫了眼院门的方向，对冥霞如此说道：

“如今这样，你还不相信鲛珠不在我手上嚒？”

莫蕴瑾的话让冥霞犹豫不已。但，那颗鲛珠却是她重新获取主人信任之物。倘若就此放弃，她心有不甘。

“可你是最后一个见到她的那个人！”

“既如此，那就请江叔替我招待这位赏金猎人吧。”

话音落下，莫蕴瑾突然旋身后退。在她后退的同时，从院门口飞来一记凌厉的拳风。它顺着莫蕴瑾挪开的缝隙便是朝那冥霞胸口袭击过去。

“噗！”

冥霞口吐鲜血，其怀中宠物顺势落地，不想却是一头歪了过去。而冥霞惊讶之余，却已看到立在华园门口的身影——莫家大管家莫江。

他的身后，整齐排开站着两队莫家护卫。

“七小姐，可还好？”莫江担忧地问道。

“我……”

莫蕴瑾话未说完，却已觉得双眼昏沉，一时脚下无力，整个人颓然地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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