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瓷脱掉手镯，对着敏初的脸啪啪就是两掌，可打完后，毫无动静，她就像快死肉一样，一动不动，鼻孔里的呼吸渐渐变弱。

“哎呀，出人命了，快去叫大夫！”

曹婉儿这时拨开人群，挤到事发现场。

她摸了摸敏初的喉咙说：“月饼馅卡住了，过来搭把手把她扶起来。”

梦瑶哼了一声。

“说的跟真的呢？你以为你是大夫啊？”

曹婉儿不理会这些，用肩膀顶住敏初的身体，费了好大劲把她弄起来。

海姆立克法。

她环抱住敏初，双手扣在其肚脐眼下半寸的地方。

一下。

两下。

三下。

敏初脸由蜡黄变得潮红，身体前倾，吐了两粒花生出来。

“咳，咳，我怎么了？”

敏初如梦方醒，看着惊慌失措的姐妹们，眼泪哗啦啦的流下。

“我要死，何必救我？没有阿明，我活着有什么意思？叫我死，叫我死！”

金瓷恼的咬牙切齿，甩开大耳光对准敏初的嘴又是五六下。

“没出息的东西！为了男人要死要活，今日要不是曹婉儿在这，你就一张破凉席埋土里了，谁会伤心？除了我金瓷没一个人会伤心，而我伤心，可不是因为什么姐妹感情，我是心疼银子！”

“干咱们这行，可以丑，可以胖，可以不挣钱，但那都不是要命的罪过，唯独爱男人是行中大忌。”

“古往今来的同行们，有多少个中翘楚，日进斗金，爱慕者如过江之卿，本该有个光明远大的前途，可偏偏着了某个男人的道，落了个人财两空的下场。”

“男人那张嘴里，你想听什么它就能说什么，什么想你爱你，离不开你，我赎你我娶你，一生一世都宠你。”

“有个屁用？哪个不是骗你感情骗你钱，玩完就扔掉。”

金瓷用食指戳着敏初的脑门，吐沫横飞。

“醒醒吧，蠢货，什么阿明阿猫，你在他眼里不过是个下贱坯子，真以为他也动了真心？”

敏初被骂的肩膀一上一下，涕泪横飞。

几个有着同样遭遇的姑娘也在偷偷抹眼泪。

那晚在极乏累的情况下散席，曹婉儿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回到自己屋里，却久久不能成眠。

如果继续待在溢香楼，她会不会也成为旁人眼中的下贱胚子呢？亦或是现在已经是下贱胚子了？

冯大人的病早已痊愈，但为揽住这个长期客户，以避免新客户骚扰自己，曹婉儿仍旧日日让冯大人来，日日给他炖汤喝。

烂芹菜叶，冬瓜皮，八角，茴香，剩稀饭，月饼渣，通通放进锅里。

配料用的随心所欲，味道一天一个样，曹婉儿告诉冯大人，这是根据病情的变化而不断改善的药方。

此时的冯大人气色红润，声如洪钟，以为这全是拜保命汤所赐，对曹婉儿的话深信不疑。

“婉儿，我的再生父母，我的救命菩萨，要不是你给我治病，恐怕本官这会都该挑木头造棺材了，为表谢意，本官思来想去，决定纳你为我第十七房小妾。”

曹婉儿的脸登时冷掉。

叫她给老头儿当小妾，日日夜夜都得看那张拖拉机似的脸，还不如呆在溢香楼卖笑。

“多谢大人美意，不过婉儿恕难从命，大人贵为宁城知府，是这里的土皇帝，家大业大自不用说，十几房妻妾，二十多个儿女，还有俩孙子，人口众多，婉儿怕嫁过去后，处理不好人际关系，自己苦恼，也惹的大人烦忧。”

“你还怕她们不成？放心，在哪都是我说了算，你嫁进来，许你专房之宠。“

曹婉儿难掩心中厌恶，光是给老头儿当小妾已经够恶心的了，还专房之宠，还不如死了算了。

“请大人体会体会婉儿的苦心，婉儿是被祖母独自抚养长大的，没见过世面，也不善于与人打交道，实在难以应付大人的庞大家族。”

冯大人颇觉扫兴，但救命恩人话已至此，也不好用权势和金钱去逼迫人家。

“自古美人爱俊郎，想必是本官年岁大了，面貌不雅，所以婉儿才不愿嫁我。”

这话倒一点不假，曹婉儿面露讪笑，似有似无的点了点头。

“婉儿可真伤本官的心呐。”

冯大人对曹婉儿恋恋不舍，哪怕花上一半身家，也想把她娶到家里。

倒不是贪图美色，毕竟美色在宁城价格便宜，一百两就能买个比曹婉儿漂亮一百倍的美人。

他贪恋的是她的医术，试想若有这样一个活菩萨在家里，随叫随到，自己活到一百多岁也不是问题。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冯大人把膝下十几个儿子在脑中过一遍。

“婉儿若是嫌弃本官年纪大，本官家中有的是年轻貌美的男儿郎，你挑一个，老三吧，老三长的最好。”

曹婉儿掩嘴笑出声。

“冯大人，哪有你这样的？刚才要我当小妾，这会又要我当儿媳妇，乱了套了，叫人听了笑掉大牙。”

“哼，谁敢笑话本官？婉儿，我只是想跟你做一家人，方才的话考虑考虑，老三今年二十，老五今年十八，都长的高大英俊，令一方少女妇人痴迷，嫁过来的话你不算吃亏。”

婉儿假笑着，把冯大人推出房门。

“行了，我会考虑的，大人喝完保命汤，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夜晚降临，华灯初上，卖酒的小哥拉着牛车来到溢香楼后厨。

“金老板！两桶九曲酿，两桶桂花香，三桶醉倒仙，一共三十八两七钱，领头抹去，给我三十八两吧。”

金瓷浑身散发着过于浓郁的茉莉香，扭着有些粗壮的腰来到后厨，她低头点了点酒坛的数目，又掀开封口油纸闻了闻。

“这才像样，上回的酒太淡了，这是四十两，不必找了，剩下的给你娘买些吃的东西吧，对了，我那儿收拾了两包衣服，拿回家也给你娘穿。”

卖酒小哥顾前搔搔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娘早就不干这行了，金老板的衣裳不是红的就是绿的，她哪里穿得了？”

“咳，你娘不穿，就给你妹妹穿，都是好东西呢。”

“那我替妹妹们谢谢金老板了。”

金瓷把两块带着体温的银子塞进顾前衣襟里，顺便在他俊俏的脸上捏了两下。

“小子还跟我害臊呢，往年你跟你娘住在溢香楼的时候，店里谁没见过你光屁股的样儿？”

“那我自然也见过金老板和各位大娘的光屁股了，这样也好，我不吃亏，你们也不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