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朱雀路上，是来来往往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的小商贩，宵禁的最后半个时辰，所有人都赶着时间，打算再卖点钱回来。

苏北陌灵巧的在都城的飞檐翘角上飞跃，仿佛一只成了精的黑猫。

“十殿下！是十殿下回来了！”

人群之中传来一阵喧哗，原本那个已经暗淡下去的长街，突然间灯火通明。

无数百姓拿着灯笼走出来，人头攒动，女人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漂亮衣服，从闺阁里探出头来。

“十殿下！”

“十殿下回来了！”

“战神！”

十殿下顾清乾。苏北陌挑了挑眉，这个时候，顾清乾回来干什么？他难道不应该戍守北境吗？

苏北陌趴在房顶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这才想起，这个时候，似乎离老皇帝的寿宴不远了。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顾清乾，肩宽腰窄，暗藏在铠甲下的肌肉呼之欲出，他全身自带着杀意和冰冷，和经年累月战场上厮杀带来的血腥味道，让他看起来如同地狱修罗。

他迎着风雪，冰冷的铠甲映着冷光，冰雪落在身上都没法消融，而他的视线，却突然穿过纷飞的雪花，射入苏北陌的双眼中。

苏北陌喉咙一哽，后背一僵，只停留了短暂片刻，她迅速反应过来，转瞬消失。

太可怕了，苏北陌拍拍胸脯，只觉得后背阵阵发凉，前世从来没有和他对上过，否则，恐怕也等不到她成为令主的那天。

顾清乾眉头紧锁，有些困惑的转回头来，驾马继续向前。

夜半，城北楚宁馆地下的石室里。

冷硬的鞭子劈头盖脸的打在苏北陌身上，黑色夜行衣皮开肉绽，鲜血顺着袖管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

“焚音！你可知错！”

沧明紧握着手中的鞭子，黑色的斗篷遮住了他大半张脸，隐约可见他那张略显沧桑的脸，一道长长的刀疤自他左侧额角划到右侧脸颊。

“徒儿知错。”苏北陌眼神坚定地看着地板，紧攥双拳，那脸上分明写着四个字“下次还敢”。

沧明气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攥着鞭子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远川，给我看好她，想不明白之前，不许放她出来！”他扔了鞭子，背过身去，冷哼一声，“如果要是让令主知道此事，明天就是你的死期！”

远川拽着一言不发的苏北陌向地牢走去，“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待着，你刺杀了小太子，朝廷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行了。”苏北陌掏掏耳朵，自己拉开一间牢房大门，走进去躺在床上，带血的手挥了挥，“师哥请回吧。”

远川皱了一下眉头，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来扔给苏北陌，“正好，你后背的伤还没好，现在又添了新伤，好好好养伤吧。”

满身的鞭痕火辣辣的，苏北陌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疼，眉头都没皱一下。

远川看她没反应，半晌，只好叹了口气，锁上地牢大门，转身离开了。

十皇子被当街行刺之事，几日以来，暗暗在京城百姓之间流传开来，一时之间，无数版本的故事从四面八方传开，什么小皇子为情所伤，什么五殿下处心积虑的。

苏北陌知道这段时间也没什么下手的时间，安安静静的在地牢里养伤。

仲冬二十七，清晨，风雪停了，日头悬在山后，露出凄凄惨惨的半轮惨白，没有一点温度。

庄重巍峨的皇宫勤政殿中。

老皇帝顾文恒年事已高，花白的胡须，容颜苍老，对面站着六个皇子，皆与这老皇帝顾文恒有着五六分相似，只是一个个俊逸非凡。

“朕听说，昨日尘儿被人刺伤了。”顾文恒摸摸胡子，环顾四周，果然没看到顾清尘的身影。

顾清赫抿了抿嘴，一敛衣摆，走上前来跪在地上，“父皇，此事是儿臣的错，请您恕罪。”

“哦？”顾文恒拄着额头，淡淡的看着顾清赫，“怎么回事？”

顾清赫低下头去，“父皇，昨日是儿臣带十弟前往醉仙楼，才让皇弟在醉仙楼前遭遇刺杀，请父皇责罚。”

顾文恒眉头紧皱，咳嗽一声，严肃的目光正看向顾清赫，却见突然听身后顾清晏哼了一声，拱手出来，“父皇，这分明是早有预谋！”

顾清赫的眼神骤然一凉，转头瞪了一眼顾清晏，可是顾清晏根本不理会他的视线，拱手垂眼说：“父皇！听说这次的刺杀是玄羽所为，父皇可知，玄羽杀手，向来只认钱不认人，因此，这次的刺杀，绝对是有人买凶！”

顾清晏十六七的年纪不知道天高地厚，站出来扬声说：“父皇不是也知道到底有多少人觊觎这太子之位吗？”

“父皇！”顾清赫急忙拱手，沉下脸来，“此次责任全在儿臣，儿臣定会仔细调查清楚此事，还请父皇给儿臣一段时间，儿臣，儿臣已经查到一些蛛丝马迹，一定可以调查清楚的！”

顾清晏站在顾清赫身边，可是余光却不停的瞥向人群中一言不发的顾清乾，却不曾想正好迎上了顾清乾的目光，顾清御咳嗽一声，有些胆寒的急忙错开目光。

抬眼正看见老皇上顾文恒身边的太监盛公公笑眯眯的看着他，顾清晏轻轻咳嗽一声，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盛公公面不改色，笑眯眯的拱手，弯腰凑到顾文恒的耳边，“陛下，奴才有一事，想要问问诸位殿下。”

顾文恒懒得说话，拄着脑袋嗯了一声。

“三殿下昨日刚刚抵京，就正巧赶上这种事，不知三殿下路过朱雀街的时候，是否看见过什么？听见过什么？”

勤政殿中，顿时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顾清乾。

顾清乾眉头微蹙，那张冰冷的仿佛结了寒冰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不耐，他上前一步，拱手沉声道：“回禀陛下，昨日儿臣抵京之时已经是宵禁前，并未看到……”

他话语一顿，突然愣了愣，脑海中突然想到那日在屋檐上与他对视的黑衣人，“儿臣那日在附近的房顶上，好像碰见了一个形迹可疑的黑衣人。”

“什么？”顾清赫顿时抬头看向顾清乾，不可置信， “三皇兄昨日你碰见了刺客？在何处？”

顾清乾挑眉，略一思索，“京城我不太熟，只知道是在朱雀路上。”

“皇兄，您也太厉害了。”顾清晏急忙拱手凑了上去，“当日五皇兄派人在城中寻到半夜都没有看到刺客，没想到三皇兄竟然一眼就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