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璃第一次见梅长苏是在宫里给太皇太后请安，当时言豫津和萧景睿也在，梅长苏就是作为他们的朋友进宫的。

梅长苏就站在他们身边，一身布衣毫无装饰，就像一个普通的书生一般，头发被玉冠绾住，一张俊美的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

“呦，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身玄色宫装的越贵妃年轻貌美，声音也娇滴滴地十分好听，“郡主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越贵妃自认为是在幽默不失风趣地和靳璃套近乎，但是就连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言豫津都听得别扭。

谁都知道最近最大的事就是给郡主选亲，这话说的像是靳璃多迫不及待要嫁人一样。

靳璃朱唇轻启：“贵妃娘娘说笑了，都是陛下的意思。”

越贵妃自然有自己的人选推荐，听见这个更加亲昵：“陛下这么宠爱郡主，怎么也得郡主同意啊。”

“我不常在京城，不熟悉，还是陛下做主。”

等的就是靳璃这句话，越贵妃娇笑地上前：“要说这金陵城的青年才俊，那是多如牛毛，就说小侯爷司马雷，那真是一表人才，人也孝顺，郡主——”

“妹妹，”皇后忍不住了，一身正红宫装气势比越贵妃强了不止一点，“给太皇太后请安就不必说外男的事了吧。”

越贵妃向来仗着受宠，并不把皇后放在眼里，她在后宫的地位有时候甚至超过皇后。

笑得娇艳欲滴：“皇后这话说的，豫津他们不也是外男吗？今天请安就当着太皇太后的面说几句家常怎么了？”

太皇太后有些老年痴呆，听不懂他们的话，只是一个劲冲着他们笑。

梅长苏始终盯着地面，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只不过对于越贵妃和皇后的话也微微皱眉。

皇后嫌弃地瞪了越贵妃一眼：“太皇太后也累了，都退下吧。”

众人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尴尬的境地，越贵妃拉着靳璃：“郡主，其实我也是云南来的，这么多年未曾回去过，不如去我的昭仁宫畅谈家乡，也解一解我思想之情。”

靳璃不动声色将手抽回来：“过来时路过昭仁宫，倒是听见几个宫人在讨论我的婚事，可见越贵妃是真的关心霓凰，霓凰在此谢过，贵妃想听家乡的事，不如去宫外找个说书的，比我介绍的更精彩。”

这么直接的拒绝让萧景睿他们都跟着出了一口气，早就看越贵妃不顺眼了，今天都是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言豫津年纪小，当时就忍不住：“什么？宫里还有这样多嘴的奴才？”

说完才知道自己是在暗含越贵妃，低头不说话了，皇后适时地转移注意力，不咸不淡地数落：“郡主的婚事还没定呢，宫里拿郡主名声开玩笑，越贵妃不管，别怪我这后宫之主眼里不容沙子了。”

越贵妃咬唇：“郡主这话说的就重了，我昭仁宫可没有这样的奴才。”

“是吗？”靳璃眼神微眯，带着点上位者的审视，“你是说我自己编排自己身为女子战场杀敌煞气太重，活该三十岁还嫁不出去吗？嗯？”

最后一个上扬的语调不怒自威，就连皇后都比不上靳璃轻飘飘一个语气的威压。

霓凰郡主毕竟掌管云南十万兵权，就连皇上都容忍三分，皇后也怕靳璃闹大被皇上知道，赶紧打圆场：“妹妹，好好管束你宫里的下人，这几天就闭门思过吧。”

对于皇后趁机报私仇的行为靳璃懒得计较，匆匆行礼告辞。

只有越贵妃气得咬碎一口银牙却无可奈何。

靳璃想在出宫前截住梅长苏打探一下他的病情，谁知道刚走到假山池塘边上，就被人喊住：“郡主！”

靳璃轻轻呼了一口气，无奈转身：“越贵妃娘娘。”

越贵妃款步而来，身后只带了两个宫女，一头金银首饰随着她的步伐叮叮作响，更添风韵。

“郡主何必拒绝地这么快呢？陛下的意思难道郡主看不出来吗？”

眼下四处无人，越贵妃葱白的手指优雅地整理一下衣袖，眼神暼过几步远的池塘。

已经深冬，皇宫的池塘不知从哪里引的水源，依旧活泛如春，里面还有锦鲤游动嬉戏。

“陛下什么意思？霓凰不明白，还请贵妃说说。”

越贵妃十分娇柔地笑笑，半老徐娘的年纪却比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不遑多让。

“郡主……难道看不出来陛下想收回南境兵权吗？”

“是吗？”靳璃面色不变，甚至连语气都带着明显的敷衍，“我穆王府一向忠君爱国，陛下为何想收回兵权呢？还是——”

靳璃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可能是目光太轻的缘故，总带着些傲慢和嘲讽：“还是贵妃娘娘在挑拨陛下和我云南穆府的关系？”

越贵妃微愣，这罪名不小，她下意识四周看了看，发现没人后才松了口气，笑笑：“郡主何必嘴硬，其实太子一向是十分敬佩郡主巾帼不让须眉的风范的，等太子登基，还说要好好嘉奖穆王府呢。”

这是在拉拢她？

靳璃薄唇勾起一抹讽刺：“霓凰只会领兵打仗，太子的心思，不敢妄加揣测。”

“穆霓凰，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靳璃软硬不吃，越贵妃终于不耐烦起来，刚才的慈眉善目瞬间没了踪影。

靳璃这才稍微提了点兴趣：“哦？贵妃打算如何？”

越贵妃往前走了走，似乎是想凑近欣赏池塘的鱼儿，红唇轻启，说出的话却狠戾：“如果我跟郡主说话突然掉进池塘，你觉得意图谋害贵妃的罪名郡主担当的起吗？”

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池塘的水虽然没有结冰，但是温度却一点都不会温暖。

“贵妃娘娘真是慈母典范，为了太子竟然不惜献出生命。”

“你想杀我？”越贵妃在宫中和皇后制衡多年，性格向来果断狠辣。

“大冬天的，我们一个经常风餐露宿战场杀敌的人，和一个深宫走两步都要有人伺候的人，贵妃娘娘觉得，我们同时落水，谁撑得久一点？”

靳璃做了那么多年的长老，虽然没了记忆，性格里的孤勇和阴狠绝对不比越贵妃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