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玄子把目光投向樊子骞，见其若有所思，笑了笑，并不打算作何解释。

就在这时，先前被凌武送进一间屋子里休息的羊角辫女孩边跑边哭喊：“爹爹，娘亲，你们去哪，为什么不带上我，呜呜呜。”

由于没有仔细看路，小女孩被一石头绊倒，磕破额角，鲜血直往外流。

凌武赶忙扶起小女孩，用衣袖擦去血迹，焦急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事？”

小女孩见是凌武，哽咽问道：“大哥哥，我娘说要我跟着你们，你能告诉我他们去哪里了吗？”

凌武沉默，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们去了天上仙宫，等待够了，就会回来陪你了。”这时，天玄子走了过来，对小女孩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小女孩听得似懂非懂，又问道：“那我可以去找他们吗？”

“当然可以，只不过得等你长大才行。”天玄子说完，蹲下身朝小女孩磕破皮的额角轻轻一抹，鲜血很快就止住。

接着继续说：“所以你现在要乖，答应叔叔不许再哭，好吗？”

小女孩使劲点头，显然是相信了天玄子的话。

就这样，一行人重新启程，而樊子骞两人也加入天玄子的队伍之中。

经过几天相处，双方关系开始热络，加上又都年纪相差不大，所以之前的不愉快，大家也就选择淡忘。

在某天明月高挂，群星璀璨的夜晚。天玄子盘膝背靠大树，时而看看凌武与司徒长风的过招，时而又望向荀祁在河边教小女孩写字的场景，嘴角上扬，心神松弛。

其旁的樊子骞笑道：“月下天伦乐，可惜无酒欢。”

“此景如佳酿，不闻人已醉。何须酒乎？”天玄子会心一笑，难得附庸风雅一回。

“借酒抒情，岂不更妙？。”樊子骞似乎也来了兴致。

天玄子自知若是再接话，对方必定能和你扯到天亮，于是转移了话题，开口询问樊子骞道：“樊兄，你可觉察到这天地间所充斥的浓重戾气？”

樊子骞倒也不以为意，回答道：“虽然论天人感应，儒家比不过道门，但前者所养的浩然正气却是更能直观体悟。”

天玄子点头，继续说：“我自虚弥天一路行来，妖魔横行，人伦失纲常，恐不久，九霄界将大乱矣。”

听闻此言，樊子骞并不觉得天玄子是在危言耸听，接话道：“实不相瞒，我之所以带学生云游，一是前贤有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二是因看不惯如今的儒家风气，只好假借云游之名，出来散心。”

接下来又是好一阵沉默，突然，天玄子神情严肃的望向樊子骞，语气郑重道：“樊兄，假若我有天亡故，望你能帮我照拂凌武一二。”

樊子骞发懵，他想不到天玄子竟来这么一出，但很快回过神，大惊道：“道兄何出此言？”

天玄子没有解释，反而说道：“我这里有秘不外传的问天三卷，由于第三卷只能一脉单传，所以只能授予樊兄一、二卷。”

说完，天玄子便掏出两枚玉简递向樊子骞，后者赶忙起身，神情满是无奈。

“我与道兄一见如故，眼下你如此做派，岂不是羞辱于我。”

闻言，天玄子自觉确有失礼处，赶忙起身作揖致歉道：“樊兄勿怪，贫道确实操之过急，但这问天二卷，你务必得收下。”

樊子骞摇头，拂袖转身离去。

天玄子苦笑，没有上前去追，轻叹一声，望着高空悬挂的明月愣愣出神。

不远处的凌武等人瞧见这一幕，都很困惑，却知趣的没上前去问。

第二天，樊子骞带着荀祁就打算向天玄子等人辞行，除小女孩懵懂外，其余几人都心知肚明，是因为昨晚的事引起的。

天玄子没有挽留，只道了句珍重，一手牵着小丫头的红珊目光游移不定，她内心很矛盾，不知是该跟樊子骞和荀祁二人一同离去还是选择继续留下来。

天玄子对气机尤为敏感，视线移向红珊，略一打量，就大致明晓其意，为顾全其脸面，便笑着说道：“小丫头正是读书习字的时候，身边也需要一个照顾的人，你愿意担起这份责任吗？”

没等红珊作何反应，心中大石落地的荀祁连忙激动道：“小生愿担此重任。”

凌武和司徒长风二人强忍不发出笑声，樊子骞仰头望天，内心不禁悲叹“师门不幸。”

红珊羞得满脸通红， 恶狠狠的剐了荀祁一眼，朝天玄子欠身施礼，说道：“多谢道长。”

天玄子含笑点头，继而对樊子骞说：“樊兄，能否借一步说话？”

樊子骞没有多想，与其一同进入密林中，天玄子布起隔音屏障，说道：“樊兄，自古人妖殊途，想来这个道理你应该是懂得。”

见樊子骞点头，天玄子继续说：“我有一秘术，能令所有修炼成精的野怪成为真正的人身，只不过此术要求颇为苛刻。”

樊子骞皱眉，疑惑询问：“道兄昨晚先是要给我那问天二卷，今天又以此秘术相授，是为哪般？”

天玄子叹口气，终于解释道：“樊兄或许不知凌武的奇特，我曾暗自为他算过前世今生，发现为一片空白，出现这种情况，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是有人特意为他遮蔽天机；二则此人并非出生于九霄界。”

“照你这说法，凌武应属于哪方面原因？”樊子骞听完，眉头皱得愈发深。

天玄子再次长叹口气，答道：“是第二方面原因。”

樊子骞惊疑不定，说：“就算如此，以道兄修为理应不用惊慌才对。”

天玄子摇头道：“关键是凌武气数全无，但凡气数全无之人，除了死人就是道之显化者，眼下凌武活生生站在你我面前，那显然就是后者无疑了。”

听到这里，樊子骞忽然有些明白天玄子的用意，但还是不确定道：“道兄莫不是怕凌武最后还命于天，想让我与其产生因果，好日后用我的浩然正气替他偿还部分天命气数？”

天玄子点头肯定其猜测，接着说：“没错，你的浩然正气加上我的仙灵气，足够偿还三分之二，至于剩下的一分，就只能靠凌武自己去争取。”

认真听完，樊子骞闭上眼睛将事情逐一理顺，等睁开眼时，他面色重新恢复平静，看着天玄子眼睛问道：

“我有两点不明，一是以道兄的大手笔，定能找到比我更合适之人；二则你与凌武只是名义上的师兄弟，为何替他如此着想？”

天玄子迎着对方审视目光，答道：“第一，我与禅宗不和，与妖魔相冲，至于武修，虚弥天那位正苦恼武道后继无人，又怎肯将气运还天。”

顿了下，天玄子再道：“接下来仅剩的儒家，除了你，我还未曾见过浩然正气比你更纯粹的大儒。”

“那第二点呢？”樊子骞追问。

“凌武是我唯一的师弟，单凭这点不够吗？”天玄子反问。

良久，樊子骞长呼一口气，郑重说道：“我相信道兄。”

天玄子闻言，心中大石落地，朝其深深一鞠躬，发自肺腑的感谢樊子骞，随后便将问天二卷连同秘术法门一并传授给他。

时间已过去一刻钟有余，见天玄子二人还未出来，众人开始焦急。

就在凌武和司徒长风打算一同去密林中寻找时，天玄子身影率先出现，紧跟是樊子骞。

至此，双方相互辞别，天玄子等人往东边行走，打算继续前往妖都城，而樊子骞几人则往南，地点是徽州紫韵城的清露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