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富大明(琅琊老马小说)免费阅读

初见周婉言的外貌,你很难和泼辣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她是小家碧玉的江南女子,此刻却有着河东狮吼的不凡功力。

被训斥的两人是信王府的夫人,一个是田秀英,身材高挑,颇有几分英姿飒爽的味道。另一个叫袁梦荷,长得不高,微微发胖,其样貌距离王的女人似乎差了点意思。

周婉言几乎是跳着脚,用手指着训斥:“尔等贱婢,魅惑王爷,不知羞耻的东西!”

田秀英翻了翻眼皮,很想动手的样子,顶撞道:“既然王妃当众提起,妹妹也不怕丢人。自打春天嫁到王府,王妃阻止我等与王爷同房,哪来的魅惑,又何谈羞耻?如果真有羞耻,到底是我等两姐妹,还是王妃你?”

旁边的太监和宫娥听到,领头的连忙劝止,吵架归吵架,别把王爷扯在里面。

可情绪到了,周婉言毫无顾忌。作为对手,田秀英一副豁出去的架势。

袁梦荷拉住田秀英的衣袖,“田姐姐,算了!”

算了?

即便田秀英收手,周婉言不同意啊,“没有本王妃许可,尔等何敢擅自归来?”

手都指到额头了,田秀英一把扯开,小嘴叭叭的要反击。

这时候,一个声音传来。

“本王请她们回来,王妃有意见吗?”

朱由检外出归来,身侧跟着徐应元,还有王德化等一众太监。

周婉言抬头看到朱由检,却并没有改变什么,仍旧一副不吃人会饿到的样子。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信王府说大不大,却也是几十亩的地方,哪里不能吵架,偏要跑到府门入口处?”

周婉言并不回答,反而问道:“听说殿下去见魏公公了?”

朱由检心中恼怒,表面上依旧平和,应道:“没错!王妃不是说过,想让朝廷将苏州作为本王的封地。此事没有九千岁的许可,恐怕不妥!”

说到“九千岁”三个字,朱由检做出礼敬的动作,语气颇为恭顺。

周婉言不喜,不愿看朱由检倒向魏忠贤。

朱由检偏偏如此,表面上态度良善,暗地里却在周婉言身上扎刺,最好让她如芒在背。

“殿下为何让这两名贱婢回来?”

朱由检冷笑一声,学对方的样子直接不应答,反问道:“谁又胆敢让她们走?”

周婉言被噎住,这才仔细打量面前的朱由检。以前的他懦弱,对自己惟命是从,甚至有些畏惧。怎么几天的功夫,他敢顶嘴,而且态度如此高傲?

朱由检必须立下规矩,对着现场的所有人朗声道:“信王府是本王的王府,家中事务咸决于本王,勿论谁人再敢自作主张,家法处置!”

他没提名字,可大家都知道,说的是周婉言,堂堂的信王妃。

她憋红了脸,盘算着去宫里找刘太妃告状,让老人家好好敲打他。

不过,周婉言没等到朱由检服软,反而听他回头说道:“三件事,第一件请徐公公安排两位夫人的起居,谁人都不可打扰,晚上陪本王饮宴。第二件事,让李永贞那厮滚来,就说本王脚痒痒,又想踢人了。第三件,本王明日要进宫见刘太妃,王妃陪同前往。”

话说完,朱由检大步流星的离去,只留下目瞪口呆的周婉言。

他什么意思?欺负自己,又提魏忠贤养在信王府的狗,两边都得罪,疯了吧?

还有啊,让田秀英、袁梦荷一同饮宴,为何不提我的名字?

他要踢李永贞,难道连魏忠贤的面子都不给?他连九千岁那边的势力都不怕,还会怕自己吗?

最要命的是第三件事,以前都是周婉言进宫见太妃,怎么朱由检要亲自去,他要是和太妃搞好关系,以后还有自己什么事?平日里对太妃说的那些话,岂不是都会露馅?

田秀英走过她身侧,冷哼一声,眉眼间英气逼人,像一种隔岸观火看热闹的调侃。袁梦荷拉了下田秀英的衣袖,低声道:“姐姐,别这样!”

回过头,袁梦荷还给周婉言一个带有歉意的笑脸。

周婉言也“哼”了声,田秀英啊田秀英,战斗才刚刚开始,别以为自己赢了!

……

咸安宫内,魏忠贤刚刚回来,一位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迎上前来,像个媳妇般伺候他脱掉官袍。

这位妇人可不得了,当今皇帝的奶妈,从皇帝出生一直喂养到二十多岁,受封奉贤夫人,大家要喊他老祖奶奶千岁。

魏忠贤看似随意的问道:“印月,咱家让你办的事情,可曾妥了?”

客印月点头称是,小心翼翼扶他坐下,两人是皇帝御批的对食关系,在宫里住在咸安宫,看起来和正常的夫妻并无区别。

客印月看到魏忠贤身后跟着的人,有司礼监秉笔太监李朝钦,有兵部尚书崔呈秀,有左都督兼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还有厨艺最好的吏部尚书周应秋。

一个宫里的大太监,两位尚书加上锦衣卫指挥使,看来魏忠贤有大事商量,怎么最后面还跟着一位不起眼的角色。客印月倒是认识他,此人是个宦者,被魏忠贤派去信王府当差,官任右长史的李永贞。

李永贞苦着脸,低垂着脑袋,老老实实站在最后。

客印月奇怪,主动问道:“这孩子怎么哭丧着脸,死了爹吗?”

李永贞见状连忙回话,“老祖奶奶说笑,孩儿从小丧父,老祖宗便是孩儿的亲爹!”

祖宗是你爹?好像哪里不对劲……

李永贞说话向来缺根筋,魏忠贤摆了摆手,没和他计较,还是谈正事吧!

信王来府上拜访的事,大家都知道了,不少人还在现场,听到信王的每一句话。如今皇帝病危,还是一同琢磨琢磨,到底如何是好。

客印月脸上升起一片忧伤,她是皇帝的奶妈,照顾他二十多年起居,甚至包括性启蒙,两人感情极深。如果皇帝没了,她这个奶妈彻底到头,还有什么理由继续住在宫里?

魏忠贤看向崔呈秀,这是自己帐下头号智谋,说说吧!

崔呈秀心中在犹豫,言道:“回禀义父,皇上万一有个不测,并无皇子继承大统。按大明祖训,首先是嫡长子继承,若无嫡子则按年龄长幼,若是没有皇子,只能兄终弟及,信王是不二人选呢!”

田尔耕是个粗人,听崔呈秀说的拗口,不满道:“哪那么多讲究,九千岁乃大明柱石,这皇位他说谁坐,就得谁来坐。”

不止是崔呈秀,魏忠贤也在摇头,“此乃国本啊,岂是我等可以操控?万历皇帝执政四十八年,威权古今罕见,他只是想立福王为太子,纠缠十余年而不能,最后在形势所迫下只能屈服。”

拿什么和万历皇帝比?他都无法改变的事,我等怎会轻易做到?

田尔耕嘟囔道:“信王称帝,莫非不可更改?”

崔呈秀道:“未必!”

他左右看看,得到魏忠贤许可后说道:“皇上无子,因此信王继位。若皇上有了儿子,皇位哪里会轮到信王?”

让皇帝生儿子?

此事魏忠贤刚刚问过,安排客印月去做的,看她表情应该不太顺利。

客印月见魏忠贤投来询问的目光,言道:“本夫人找过皇后,一旦信王继位,不止本夫人要被迫出宫,她这位皇后将有名无实,从此失去在宫内的地位。”

魏忠贤问:“皇后怎么说?”

客印月叹口气,“本夫人建议找一名怀孕的女子入宫,谎称怀了龙种,万一皇帝驾崩,便能立腹中的孩子为帝。没想到皇后执迷不悟,不但不领本夫人的情,居然训斥于我,着实可恨!”

魏忠贤跟着咬牙,外人都以为他这个九千岁一手遮天,似乎在大明朝无所不能。可谁人知道,即便是痛恨好几年的皇后张嫣,魏忠贤对她一直没有办法,几次陷害都被皇帝叫停,愣是不能对付她。

“不管了,咱家不是安排你,速将外宅养的那些怀孕女子带进宫,全部放置在乾清宫皇上的住处,万一皇上病情好转,临幸其中一名女子,到时候有敬事房的记录,那便是龙子龙孙。”

客印月浅浅笑着:“办妥了,你刚才进门时便问过,二十名女子全在乾清宫,只等着皇上临幸。”

田尔耕听后迟疑道:“皇上……他能行吗?”

魏忠贤眉头紧锁,皇帝病情反复,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让他与女子完成一次成功的亲密接触,的确有难度。

不管了,看天意吧!

这时候,一直在后面站着的李永贞怯怯的说话了,“老祖宗,老祖奶奶,不让信王继位,还有个办法。”

大家同时看向他,什么办法?

“信王要是死了呢?”

不提还好,提起来魏忠贤想打人,伸了伸手还是算了,斥责道:“都怪你轻举妄动,不但没能杀掉信王,反而让他警觉起来。你以为信王不知道吗?他见面时已经暗示过,对上次的暗杀心知肚明,再想动手谈何容易!”

魏忠贤清晰记得朱由检讲过的故事,他俩好比顺义县的两名囚犯,互助可以一飞冲天,对抗只能两败俱伤。

如果杀掉朱由检,谁来继位?血缘最近的福王吗?福王会听从自己的摆布?他比信王容易对付?

朝野上下会怎么评述?自己能得到善终?

不得不承认,眼下局势到了关键的拐点,魏忠贤必须小心谨慎,一步走错将万劫不复。

“印月,信王明日要见刘太妃,需留意他的举动,知晓他们具体商谈什么。”

见客印月应允,魏忠贤转头对李永贞说:“宫内有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时令水果,你带一些送给信王,说咱家定然不负所托,为信王办妥之籓苏州的事。”

什么之籓苏州啊,信王根本不会走。

魏忠贤只是表明态度,他愿意和信王同心协力。至于后面的路有没有分叉口,事到眼前自然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