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正是院子外头一个顶着斗笠的妇女。

“牛大家这女儿怕是不祥之人！谁家娘怀胎十二个月的，反正我是没看到过。”

“对！这位嫂嫂说得对，我们冲进去看看！”

“就是，要是怪物的话，赶紧弄死！免得生出祸患，害了自家，又害了我们。”

外头看热闹的人开始嚼舌根，更是不停地踢着院子门，扬言要冲进去。

牛瑞雪皱紧了眉头，看到了头顶上挂着几个竹编的菜篮子。

还有那用好多根木头搭建的房梁有些老旧，屋顶有许多黄豆大小的缝隙，屋里点着一盏煤油灯，家徒四壁，床边生的小火炉正哔啵作响。

完犊子了！我这是穷苦人家的娃！牛瑞雪眉头紧蹙，嘴巴瘪瘪的一脸黑线。

王稳婆惊了！

周秋霜惊了！

牛大也惊了！

“刚刚，她在笑？”

“是吧……”

牛大和周秋霜面面相觑，眼珠子瞪得老大，像是忽然想起来似的，连忙镇定下来。

周秋霜直接撑着身子，在牛大的帮助下，勉强从床上坐了起来，“这……这真是稀罕事啊！”

“怪……怪物啊！这女娃娃太不吉利了！这笑声，都被外头的人听了去。”

王稳婆就像抱着一块烫手山芋，她连忙把牛瑞雪往被子上一放，整个人嫌弃地退开好远。

牛大不悦了，“稳婆你当心点，别弄伤了我家女儿。”

周秋霜连忙压住正要发作的牛大，朝他使了个眼色，几枚铜钱躺在了牛大手心。

牛大意会，拿着铜钱塞到了王稳婆手中，“辛苦你了，我看小女生性活泼，以后必定聪明机智。”

王稳婆拿着铜钱搓了搓，这才恢复常态，“这女娃娃白里透红，是个好生养的。你们要是不介意，我试着掐她一下，哭出来就好了。”

见王稳婆换了副嘴角，牛大眉头舒展开了，点了下头。

王稳婆咬紧了牙关，朝着牛瑞雪露出凶狠的模样。

“小女娃子，别怪我王婆狠心。”王稳婆满脸的狠辣。

我淦！

敢掐我？

本姑娘也不是软柿子！

牛瑞雪嘴巴一扁，伸出手就要还击。

谁料，当她看到自己的小小爪子时，整个人都呆了。

额，差点忘了我还是小baby！牛瑞雪无奈至极。

牛大正心疼，看到女婴做出反抗的小动作，他立马改变了主意。

他迅速将女婴抱在怀中，制止道:“王稳婆，算了！孩子细皮嫩肉的，别掐坏了。不会哭又怎么了？我牛大喜欢就好。”

入耳之内，牛大的声音有些低沉，语气中带着心疼。

此时，牛瑞雪的脑海中正接收记忆，铺天盖地，滚滚而来。

原来，时空隧道出了岔子，已经偏离了原来的剧本。

这可咋整啊？牛瑞雪真是哭笑不得。

“好好好，这是你说的，我只管接生，其他的，听天由命吧！”王稳婆说完，气呼呼地打开了木门。

这时，院子里边嘈杂的声音传了进来，听得十分真切。

“这是我们屋里头，你们瞎嚷嚷什么？”

“你们不许进来，娘亲刚刚生完孩子，受不得风寒。”

“快走开，这里不欢迎你们。”

牛瑞雪侧耳倾听，听到了乱七八糟的声音，还有孩童的说话声。

王稳婆眉头一皱，揣紧了铜钱往外走。

“稳婆，快跟我们说说，生的是人是鬼啊？”

“咋滴那笑声如此渗人，难道是……”

众人纷纷猜测，揪着王稳婆不肯放手。

牛大见有风吹进来，连忙将木门合上。

谁料，外边的人更加猖狂了。

“牛大你给我们出来！老婆生了孩子就算了，你在里边当缩头乌龟吗？”

“你家是不是生了什么怪物？房门紧闭不吭声？”

几个妇女叉着腰，破口大骂，大有将院子翻个底朝天的架势。

牛大恼火得很，拉开木门就冲出去，站在了院子中央。

“谁？我倒要看看谁在瞎嚷嚷！今天我牛大喜得一女，好好的兴致都被你们这些长舌妇搅和了。”

牛大眉毛倒竖，怒目圆瞪，“是怪物还是娇滴滴的女娃，你们可以问问王稳婆。”

几个妇人将眼神看向了旁边杵着不动的王稳婆。

王稳婆尴尬而笑，“你们问牛大就是，我还有活儿，这就先走了。”

王稳婆加快了步伐，改成一路小跑，攥紧袖口一溜烟儿跑出了院子。

院子里头的妇人们面面相觑，都是不肯离去。

牛大火了，开口道:“今日娘子累了，你们要是不放心，改天来看女娃娃行了吧！”

见牛大底气十足，吴氏推了推一旁的吕氏，悄声说道:“走吧，散了吧，改日再说。”

“行，走吧！”

吕氏转身离去了。

雪，越下越大，几个妇人没有了说辞，也就陆续散了。

院里没了其他人，牛大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

“爹爹，都怪我们没有拦好院子门，让她们冲了进来。”

牛大的大儿子牛大林低下了头，有些沮丧。

牛大拍了拍他的肩头，又看了一眼另外两个儿子，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哈哈，这不怪你们，你们已经很棒了，走，我们看看妹妹去。”

“大哥，等一下！”

牛大的腿刚迈了一步，就被牛二叫住了。

他纳闷了，“老弟，咋了？”

见牛二不肯说，牛大这才让三个儿子先进里屋烤火。

牛二见只剩下牛大了，这才面露难色，道:“大哥，院子外边的大树被劈断了，断口处被烧得黑糊糊的……”

“她们……她们都说这是不祥之兆，只怕……只怕……”

牛二吞吞吐吐，眼睛瞥了一眼牛大，没有接着说下去。

“我知道你想说啥。你信我，这女娃娃绝对不是祸害！”牛大的眼神变得愈发清明了。

“那好吧，天色不早了，我让荷花弄点吃的给嫂子。”牛二缩了缩脖子，转身离开了。

牛大望着山那头白茫茫一片，回了里屋。

他一进去，就看到自己三个儿子远远地坐在一旁，“大林、二松、山柏，你们怎么坐那么远？不去看看妹妹吗？”

牛大这话一出，正在周秋霜怀中的牛瑞雪侧头看了过去。

咦？

这三个是……我哥哥？

我有三个哥哥啊！

牛瑞雪心头一颤，她在现实生活中，是个孤儿，根本不知道有兄弟姐妹是何感受。

她走神之际，最大的那个男孩开口了，“爹，我们身上太冷，怕过了寒气给娘和妹妹。”

“是呀，等身上暖和了，我们再逗妹妹开心。”偏小一点的男童搓了搓冻红的手，一脸的开心。

“我也一样。”

最小的那个不过五岁，说起话来甜甜糯糯的，很是好听。

牛瑞雪对他们瞬间有了好感，她的小嘴动了动，咧开了笑容。

“快看，妹妹笑了。”周秋霜第一个发现，喜悦道。

“我来看看！”

三个男孩异口同声，齐齐朝着床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