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师尊只是看着他不说话，应从炎漫步走到床前，半跪在地，抬起头再次唤道：“师尊。”

木姿蝉坐起身，看着眼前这人在月光映照下邪魅艳丽的脸庞，嘴硬道：“阁下是谁，半夜里擅闯女子卧房不大好吧？”

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一眨，便盈了一层水光，眼角也染上如同三月桃花一般的绯粉色，应从炎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带了些哑，“师尊，你不要徒儿了吗？”

木姿蝉一颤，心虚交杂着愧疚使她偏转过头，躲避开了应从炎的目光。

应从炎膝行两步，贴着床沿，伸手去握木姿蝉垂在身侧的左手。

木姿蝉一犹豫，手就被应从炎抓在了手里。

应从炎双手包住木姿蝉的手，将脸靠在上面，不断低声唤道：“师尊，师尊，师尊……”

木姿蝉右手握拳，努力忍住想去摸一摸这个自小就喜欢粘着她，跟在她身后甜甜地喊师尊的弟子的冲动。

木姿蝉突然感到有什么东西落到了左手上，烫得她差点抽出了手。

是泪。

她的二徒儿哭了。

在她跟前永远笑得露出两个深深酒窝的二徒儿……哭了。

木姿蝉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右手放在应从炎的发顶，轻轻抚了抚。

应从炎先是安静了片刻，紧接着身体微微颤抖了起来。

木姿蝉感受到落在左手上的泪水越来越多，愈加慌乱起来，“炎炎，别哭，别哭，师尊在这儿，师尊在这里。”

应从炎松开握着木姿蝉的手，保持着垂头的姿势起身坐到床沿，伸手抱住了木姿蝉，将脸埋进了木姿蝉的颈窝，“师尊，我好想你，师尊。”

木姿蝉轻轻拍着应从炎的后背，就像小时候他怕黑不敢一个人睡时一样。

只不过曾经那个瘦小的孩子长成了单薄的少年之后，又成为了一个脊背宽阔的成熟男人。

许久许久，应从炎终于缓过情绪，却没有退开，只是微微抬起了脸，下巴靠在木姿蝉肩窝，放软声音说道：“师尊跟我一起走，好不好？”

鼻息之间的热气扑在耳朵后面，引得木姿蝉十分不自在。

“不可。”

应从炎终于松开手，退开些许，看着木姿蝉可怜兮兮地哀求道：“师尊？”

“咳”右手握拳在唇前轻咳一声，木姿蝉稍稍后仰，拉开了跟应从炎的距离，“当日我与魔王一战，有人做了手脚，以至于我肉身被毁，神魂重创。”

应从炎脸色肉眼可见地冷下来，后牙紧咬，“是谁？”

“我不知，”木姿蝉摇了摇头，“那人若是未死，我跟你离去，必定会被他知晓，到时候恐怕连你也会被牵连。”

“我不怕被牵连，”应从炎急急应道，“师尊如果不愿意跟我走，那我留下来陪着师尊也是一样的。”

木姿蝉头疼道：“你现在不仅是我的徒儿，还是破月宗的宗主，若是撇下宗内事务到我这一个外门弟子身边未免太显眼了。”

“我就也跟师傅一样，幻化容貌，隐瞒修为拜入碎星宗，做个外门弟子不就好了？”

这话让木姿蝉一愣，“可以倒是可以，但没必要啊。你好好做你的宗主，等师尊查清了当年暗害我的人，到时候我们师徒四人不就可以团聚了？”

师徒四人？不，他想要的是只有他跟师尊两个人。

“师尊，我来之前就已经将宗主之位传给了我宗门里的一位长老，”应从炎说谎不打草稿，“我如今已经是大乘期修士，虽然比不上师尊，但我也想跟在师尊身边，保护师尊。”

木姿蝉看着应从炎“楚楚可怜”的眼睛，听着他的软声哀求，最终还是鬼迷心窍般点头答应下来。

第二天早上，木姿蝉迷迷糊糊起床的时候差点被绊一跤。

低头看见蜷着身体睡在脚踏上的应从炎，木姿蝉轻叹一声，有些无奈地把衣角从他手里抽出来，将床上的薄被盖在他身上。

木姿蝉不知道的是，她跨过应从炎时，底下人用尽全力才克制住轻轻颤抖的身体。

等木姿蝉走到屏风后梳洗，应从炎这才睁开了眼，眼里的清明很快又化为黏腻的眷恋。

应从炎轻缓地将薄被拉高，同时低下头将脸埋在里面，深深吸了口气。

身体终于还是克制不住地颤栗起来，眼角、脸颊、耳后一瞬间漫上引人遐想的红色。

应从炎只觉得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彻底张开，急切地、大逆不道地叫嚣着师尊的名讳——木姿蝉。

木姿蝉洗了把脸，彻底清醒过来。

修士其实用个除尘诀就可以达到清洁自身的目的，打坐也比睡觉更能达到恢复精力的目的。

但因为前世的经历，木姿蝉还是喜欢睡觉、用水清洁，连带着她三个徒儿也是如此。

绕过屏风，看向仍然躺在地上的应从炎，木姿蝉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

应从炎翻了个身，看向木姿蝉。

“正好你醒了，要不要一起吃早膳？我在山下买的小笼包、春卷、豆浆、豆腐脑……”木姿蝉一边说着一边从储物袋往外掏。

应从炎坐起身，被子滑落到腰际，双眼含笑地看着师尊。

师尊虽然改换了声音容貌，身形也与以前不同，但性格却一点儿都没变。

不像他，早已不是万年前的那个样子，如今在师尊面前也不过是伪装而已。

幸好师尊答应了让他留在她身边，不然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炎炎，快来！”木姿蝉催促道。

“是，师尊。”应从炎起身顺手将被子收进了自己的储物戒中。

注意到木姿蝉诧异的眼神，应从炎身形一顿，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床锦瑟五彩流光被，转身铺在了床上，“师尊那条被子不够舒适，换徒儿这一条吧。”

木姿蝉坐到凳子上，欣慰道：“有徒儿在身边就是不一样啊！”

应从炎袖中的手摩挲着储物戒，就像是仍在抚摸着那条材质一般、做工粗糙的棉被。

看着桌上摆的他从没吃过的凡人食物，应从炎仿佛知道了一个别人所不知道的师尊，内心隐秘处的占有欲又多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