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悦看着那盒牛奶，嘴中含着菜含糊着出声：“许学长也喝牛奶？”

这个阶段本就长得快，更别提男生了，看许晋言露出一小节的脚踝就知道。

“这起码得178了吧，还用喝牛奶？”

裴江南只觉得万箭穿心，看着龚悦发育良好的小身板，再看看自己。

“我怀疑我被内涵了，并且找到了证据。”

龚悦揪了一下裴江南软乎乎的脸，“肯定还能长的，信我，准没错。”

“起码还能长这么多吧。”龚悦用手粗略比划了一下，那一笔画足足有一米长。

说到这，也给裴江南逗笑了。

多运动，多补钙，应该还能长。

外套搭在臂弯，裴江南将手放在眼前，朝着远处的人比划了一下。

划在了肩膀的位置，“这么高，刚刚好。”

这下，她的笔记上又多了一个目标，长高，长到肩膀刚刚好。

赵起颂这时也取过了麻辣烫，“烫烫烫，许哥你衣服借我包一下。”

一把抽过手中的外套，许晋言侧过身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有味。”

“不是吧，老许你有没有人性，好歹是一起长大……”

“你第一天认识我？”许晋言扯下他扛在肩上的外套盖在了麻辣烫上面。

赵起颂也笑了下，“是，我都忘了我也带了外套。”

他也知道老许家是代传代的医生，家里变态的干净，主要是他家人都习以为常。

甚至连进门的墙壁上都有医用免洗消毒液。

赵起颂抖抖肩，想想就膈应。

真不知道哪座大神把这个妖孽收走，就不用再祸害他了。

赵起颂是有名的“交际花”，看见不熟的龚悦也不尴尬，“学妹，这是你家开的？”

龚悦将手中的签子放进一边的竹筒，用手在身前比了个八。

“是啊，一中学生来吃，通通八折。”

桌上的菜式五花八门，赵起颂抬头看了眼招牌的名字。

“东北菜啊，没尝过，老许要不……”

许晋言也抬眼看着他，赵起颂尴尬地笑了笑。

“我都忘记了，你这妖孽是喝露水的。”

抽了张纸巾将唇边悉心擦净，裴江南站起了身，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学长还没吃饭吗？”

小姑娘手中递过来刚才那瓶牛奶，“填肚子。”

赵起颂看着那盒牛奶，皱了皱眉，“不好意思啊学妹，老许他牛奶过敏。”

“时间不早了，再不回去，你没时间吃了。”

说话间，许晋言已经迈开步子走开了，他并没有接过那盒牛奶。

“老许你等等我。”赵起颂没走几步，突然回头又加了一句，“这个妖孽都是吃家里的便当的。”

牛奶过敏。

那他还说买多了。

“江南你先等我一下，我去帮我爸理好那桌，我们再一起回去。”

龚悦说完就离开了桌，风风火火地戴起袖套。

“哦好。”裴江南后知后觉地回应她，可人早已经不在桌前。

指尖抽动间，如纸片般坚硬的东西划过她的指腹。

裴江南抬起那只拿牛奶盒的手，翻转了过来，那是老式的纸张。

像是九十年代的电话簿，白的底色加上黑色粗条纹，给他的字添了一份随意。

裴江南，多补钙。

他也没有再叫小辫，反而用了她的名字，裴江南。

她隐约记得，学姐说过广播室会不定期发放福利，裴江南将那张纸收了起来。

随后端详着那瓶放在桌上的牛奶，这也算，福利吧。

下午的时间过得很快，不一会就溜了过去，得到多肉主人的同意。

裴江南拿起窗台上的小型喷壶，走向教学楼另一侧的水龙头接水。

将喷壶的头夹在腰间，她将头往右旋，一秒，两秒，都没有反应。

“坏了？”

下午的教学楼最安静，要么是在干饭，要么是在干饭的路上。

很少人会待在教室里，除了那些吃的快回来的。

裴江南站在楼梯间，最终还是咬咬牙选择往上面走。

“没事的，不就是去借个水嘛？”

她不说，谁知道她是不是高二呢。

可她刚走到一半，一个学姐就叫住了她，眼神落在她手中的喷壶上。

“学妹，楼下的坏好几天了。”

“嗯，我是来借水。”裴江南还是硬着头皮对那个学姐笑。

学姐看见了裴江南的校牌，更加热情地接过她手中的喷壶。

“学妹，我来帮你吧。”

“不——”裴江南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学姐却已经眼疾手快地拿了过去。

带着裴江南穿过长廊，走到教学楼的另一边，“没事，学妹人美声甜，值得。”

午后的阳光透过松散的枝叶肆无忌惮地投射进教室的大门。

裴江南抬头看向班牌，高二一班。

“学妹，我有瓶牛奶，你喝不喝？”学姐将接满水的喷壶放在一边，像是生怕裴江南拒绝，直接从后门进了班级。

当她打开后门，裴江南看见了许晋言，少年的发旋暴露在门夹缝逃进去的阳光里。

就像寻常的高中生，他侧着头趴在桌上，只能看见一个侧脸。

脚边有两个颜色大小都相似的饭盒，可裴江南分明看见，那饭盒不像是打开过的样子。

连筷勺都还干净如初。

那个学姐就坐在第一组的第三排，她拿过放在窗台的牛奶隔着窗递给了裴江南。

透过她的眼神，学姐的眼神也落在许晋言身上。

“你说奇怪吧，不喝牛奶还非得买，不知道存的什么心。”

“要不是和赵起颂打了赌，这盒牛奶还指不定给谁消化。”

裴江南依旧盯着他脚边的饭盒看，“学姐，许学长他不吃饭吗？”

学姐看了他一眼飞快地移开了视线，“不知道，境界太高。”

“就是可惜，这样的学神，一中也留不住。”

裴江南也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中的牛奶，发尾在热风中摇摆，“什么意思？”

学姐将她拉到角落，用手做了个括弧状附到她耳边，“小道消息，你可别乱说。”

裴江南乖巧地点了点头。

“他家里是学医的，没过多久，等到了高三就会出国读。”

“是法，还是英？”学姐摇了摇头，“反正我也记不清了。”

“英姿，我们该下去了。”楼下一个女生靠着楼梯朝那名叫英姿的学姐喊道。

学姐也回了声“好”，然后匆忙告别了裴江南，“学妹你可得留下来，我们一中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直到学姐的头顶也消失在楼道里。

裴江南挪着步子轻轻推开后门，堪堪停在了那间教室的后面。

这间教室除了他，空无一人。

压下心中的紧张感，看见少年的眼睛被阳光直射，她连忙关上了门。

然后一步步走近那个后排的少年。

许晋言其实已经醒了，早在她和英姿聊天的时候，只是单纯不想睁眼。

他也说不清缘由。

听见少女一步步走近的脚步声，他也有点好奇裴江南想干什么。

“怎么不吃饭呢。”她的声音很轻，就是讲给她自己听的。

他很优秀，是目前的裴江南遥不可及的存在。

“我会努力。”

“像你一样。”

裴江南站在许晋言身前，遮挡去大部分的刺眼光。

许晋言抽动着左侧她视线外的手指，不着声色地恢复了平常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