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委任书，杨小玄总觉得有些不切真实。毕竟自己刚才是以犯人的身份被抓进来的……

“您是认真的吗？”杨小玄试探地问道，毕竟他还没听说过妖物能在人界的官方机构任职的。

“你只要认真，我就是认真的。”其实，罗永昊也有些懵，但这是上面下达的命令，他也没有决定权利。

作为一个身居高位的妖管厅厅长，他这次算是吃了瘪。像这种有背景的大妖后代，他根本没有权利管制。如果成功偷渡到人界，他们随随便便就能搞到一个合理的居民身份，因此妖管所只能耗费大量精力一个个的排查。

如若这次不是碰巧查案查到了杨小玄，估计这货能苟一辈子……

一番思绪下将杨小玄分到了行动处，毕竟他好歹算半个大妖，行动处的战力指数也能飙升。

陈芷韵告别杨小玄回了上清宫，她要赶回去参加宗门大比。虽然心中有些爱慕陈小姐的美貌，但是人妖有别，杨小玄也只能挥挥手告别了。

已是深夜，相比于杞城，江北省的省会江北区甚是繁闹。虽然现在已经成为了妖管厅的员工，但是杨小玄还是自请分配到了杞城，毕竟那里有他忘不掉的人和事……

细嗅远处，杨小玄闻到了淡淡的妖气，这是一种令人很愉悦的气味。一般妖物的气味都会比较刺鼻，因为花草树木化形有违天道，有这般气味的多半是以善行修道。

沿着气味寻去，杨小玄走进了一个胡同里，周围花草繁茂，多半是有人经常修剪、精心照料的

“刘凯旋，你要把爸送哪？爸怎么养了你个没良心的！”胡同巷子里传来争吵声，那是一个中年妇女，她正与一个男人拉拉扯扯。杨小玄见到了散发妖气的人，那是一位极其年迈的老人。

他不禁有些心疼，对于妖来说，其实生命有时候比人更脆弱，如果不勤于修炼，寿命可能只有短短二十几年。

老人坐在人力三轮车车上一声不吭，旁边是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正在往车上搬着老人的被褥。

“你别多管，我把爸送到养老院就回来！”中年人叫刘凯旋，他骑上三轮车，也不听后面的骂声赶忙离开。

刘凯旋知道媳妇也是假关心父亲，她是贪图父亲交了二十多年的养老金……

杨小玄有点可怜同类，便想上去理论，又想起自己现在已经是妖管厅的正式警员了，于是伸手拦住了三轮。

“同志，你要对你父亲做什么？”杨小玄出示了自己警员证，示意让刘凯旋下来。

“我……我送他去养老院……”中年人好像在掩饰什么，下意识用脊背遮住面前这个警官的视线。

老人好像有些老年痴呆了，看到对他儿子动手动脚的人，小小酝酿了一下，并朝杨小玄吐了口唾沫……

杨小玄有些愠怒，又考虑到这个事算是家务事，**是不便管理的。于是走到了老人面前，想要给他嘱咐几句话。

为了让老人安心，杨小玄悄悄释放了些许妖力，老人昏暗的眼睛里明亮了一下又瞬间暗了下去。

老人的手里握着破旧的拨浪鼓，似乎想要递给杨小玄。他接过这个木制的拨浪鼓，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告知中年人如果出事了可以找他。

杨小玄很喜欢人间的平静，却不喜欢寂静的夜晚。他还记得当初刚来到人界的时候，由于不通妖法，他无法控制自己嗜血的**。每当夜晚来临，他就会去屠宰场买几只活着的肉鸡来供他平息。

往事随风，人总要面对将来。

杨小玄决定做好一名警员，维护好来之不易的平凡生活……

黑夜转天明，杨小玄在四星级宾馆醒了过来。正准备去洗漱打坐，手机却响了起来。

“喂，您哪位？”

杨小玄发现是个通讯录里没有的号码，对方也不开口，于是先问道。

“是昨天的警官吗，我父亲出了点问题，您能来一下吗？”

杨小玄听出了男人说话时的哽咽，他觉得应该是出了大问题，不然不会直接找到自己。

“稍等，请问你现在是在哪里？”

“江北疗养院的后山！”

当杨小玄赶到时正巧遇见了妖管厅的同事：“你好，我是杨小玄，行动处的。”

“蒋军，行动处处长，你就是昨天刚入职的那个小同志？”

蒋军摘下手套，想要握手。杨小玄赶忙伸出双手，他觉得必须要跟顶头上司打好关系。

这个人的手好小啊，这是杨小玄心里的第一想法，当他低头看时，发现蒋处长竟然没有小拇指。而且不像那种因为外界条件导致的，好像天生没有拥有过。

两人一起上了后山，跟蒋处长一路交谈中得知，今天凌晨妖管厅的妖气检测仪警报不停，估计是有妖怪去世，他来例行检查。

后山的一棵杨树下面，刘凯旋抱着一个尸体在痛哭，尸体的形状像老鼠，又长着兔子一样的脑袋和麋鹿一样的身体。

蒋处长检查了一遍尸体摇摇头：“妖丹已经不见了，能明显看出死因是全身气力散尽，衰老而死的，倒是稀奇。”

杨小玄路上已经将昨天的情况讲给他听了，于是刘凯旋自然被蒋处长带回了妖管厅。

当路过探监室杨小玄发现它已经被修理的完好如初了，速度如此之快，杨小玄再一次感慨工作人员的办公效率。

———审讯室

“你知道你的父亲是妖怪吗？”

“知道，那时候我还很小，我是被他在林子里捡来的。”

“1979年冬，冀北省大山，据父亲说他当时还是半妖 一只半妖，我被人抛弃在大山里。那时父亲刚开始准备冬眠，他听到嘤嘤嘤的啼哭声，走进发现了已经被雪埋了半截的我。”

“那你又为什么要把你父亲送到疗养院？”我插嘴问道。

“我是想把他送进疗养院的后山里，你可能看不出来一个月前我还是肾衰竭晚期病人，如果想要活下去只能换肾。看着病情危急的我，父亲凑来凑去却找不到足够的钱来帮我治病，只能用了他唯一知道的方法。”

“帮我治好病以后，我能够看出父亲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父亲告诉我，可以让他变回原形重修……”

积善积德的妖物修行出来的妖力确实可以渡给人续命，但是不至于治愈一名肾功能衰竭晚期病人吧。

蒋处长看出我心里的疑问，说道：“耳兽一族，食之，可以御百毒，更别说渡了全身妖力。他父亲已经料到了自己的结局，才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想回到本该属于它生活的地方吧！”

“你害了你父亲……”我沉吟道。

“我……”刘凯旋没有接上话，却能看出来他的懊悔。

蒋处长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思索一会儿说道：“按规定普通人是不能接触妖物的，这也是保护你的安全。待会儿我会清除你关于父亲是妖怪的记忆，你就会忘了你父亲是妖怪这件事，你还有别的要交代的吗？”

刘凯旋呆呆的望着父亲留给自己的拨浪鼓，记忆化作泪水湿润了眼球，重重的点了头……

“爸爸你怎么和别人不一样啊？”

“我想要一个拨浪鼓，山下的孩子们他们都有，给我做一个嘛……”

“镇上的孩子们都能去上学，我也想去，爸爸送我去上学吧。”

因为它有了要照顾的人，本来能够完全化形的它，选择了半妖修行，只有五十多年的寿命。

为了让刘凯旋和别的孩子一样，它拿山上找到的灵药换钱供他读书，本该半年一次的冬眠也强忍了过去。

刘凯旋遇到了一个比大多数人类更为尽责的妖怪，他却从来没有为父亲做过什么……

“父亲，对不起……”

蒋处长拿着一个喇叭对着刘凯旋，这是妖管厅记忆消除喇叭，他调好时间段，按下了按钮。

“放音……”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