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名字，你确定填‘阴琳瑶’吗？你的姓氏放最前面。”明玦检查者最后的报表。

“如果她们反对你可要替我做主呀，毕竟我们才是最早认识的对不对？”恶拉了拉他的手臂。

“去去去。哪有我插嘴的份。”

“没有开玩笑，如果真的有争议只能你来最后裁决。”

这里是城市边缘的河岸，这一片河流两岸曾经是采石和挖沙的工作区，于是道路都是因地取材用的碎石，但是现在的话往河岸向内数公里才有小镇。

拐杖向前迈，发出了稳定的撞击碎石的声音，本来频率均匀有力，渐渐频率变低，最后开始了大跨步，发出了一声沉重的撞击后结束。

“走了一个上午了吧，该，吃饭了吧。”

恶看了看手表。“现在是12点，我们10点出发等于你才走了2个小时。”

“但是12点钟意味着要吃中饭了啊。”

她又投影了地图。“你走得太慢了，本来预计已经到了的……再走半小时应该就到有名的王家主题餐厅了。”

“这里还能有什么主题？野外？”

“说到野外不就是野味吗！主打野味的主题餐厅，这里要山有山，要水有水，有的是山珍海味。”

明玦把拐杖一横，一屁股坐在了小石墩上。

“你还看不起一样，你肯定没吃过。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

“我不知道你还会说相声。说是野味大概也就是养殖的。”

恶走近了明玦，半蹲着悄悄地说：“真有烧雏鸡呦。”

“……我的脚，每走一步都感觉无力和疼痛。”明玦伸了伸腿，像是赖在那里了，不为所动。

“有WiFi。”

“……扶我起来吧。”

碎石路终于到了尽头，变成了完整，平整，齐整的水泥路，一直延伸，明玦直盯着路面，直到被大块的碎石挡住了去路。抬头看去，他们挡在这段水泥路的正中间。

“看样子要绕开这里。”

“不，这里就是了。”恶看着碎石，露出了里面的钢筋混凝土，显然这不是自然状态的石头，而是残垣断壁。

明玦再也不愿走动半步，他们就在这废墟旁开始了速食午餐。“野味，确实没有吃过，可是那些东西真会比精加工食品好吃吗？这所谓山海也就是小丘和小河，野在哪里，图个新鲜吧……”虽然他吃的罐头寡味清淡，但是幻想野味的味道，该是怎么样的佳肴，不免口水直流。

“喂，明玦我在废墟找到一个好东西，可以用来做练习，”她把手张开好像是一个小鸟形状的机器。“这应该是处于无主状态下的，你试试能不能更改控制权。”

“这东西拿了也没有用吧。”他接下这只鸟，外观触感都很接近于公园里的鸽子，两侧的位置像是翅膀断裂留下的，从断口可以看到些许电路结构。

明玦从外壳到处拍了几下，希望找到开盖之类的结构。

“欢迎光临，欢迎光临。”

明玦被吓了一下，然后才确定是眼前的鸟在说话。“这这这小鸟，只是处于休眠的，而不是没有意识的啊。”

“我不是小鸟，是鸿鹄！”

“你这鸽子的大小，鹦鹉学舌的能力，麻雀般平凡也好意思说是鸿鹄。”明玦掐住了它。

“当然是，我是饭店的镇馆之宝，店长和所有人骄傲地宣布的，我是鸿鹄。”

明玦转头看了看那间已经变成废墟的饭店。

它也跟着转过头去，然后剧烈晃动从明玦手中挣脱，接着跌落在地，再摇晃挣扎着站起来，习惯地扑腾翅膀，准备飞起来——但是它已经没有翅膀了，但是它的习惯没有改变，仍然奋力地扇动翅膀。

明玦把它捧了起来：“眼前的废墟是不是曾经你所看守的店？”

“是的。它的砖石虽然破碎但我依稀可以看见‘它曾经的模样。”

“它曾经是不是远近闻名的主题餐厅有各种野味，还有烧雏鸡？”

“是的，它曾经繁华美丽，人来人往，灶火晨起夜熄。而我当堂而立，呼唤着众人，告诉他们每一位宾客的到来……但是我不曾记得，它变成了这副模样……”它的声音没有什么变化，虽然声音很类似鹦鹉但是电子音的固定语速十分呆板。

明玦没有听完就把它放下，转身准备绕道离开。

恶：“明卿你这就走了？”

“主题餐厅已经成废墟，还留在这干什么？”

“那这只小鸟怎么办呢？”

“它不是家门鸟吗？它似乎很乐意留在这里，我们又有什么事情好做。”存有意识的机器修改起来很麻烦，更接近于骇客的技术。

恶把它又托了起来：“鸿鹄你听我说，反正你的主人不需要你了，干脆放你自由飞向蓝天，这样你大概就会解脱了。”

“但是它没有翅膀了，能到哪里去？”明提出了反对意见。

恶没有回答，而是看着那只鸟犹豫不决的样子。“你可以去看那广阔的天地，成为一只真正的鸿鹄一样的鸟从此自由自在。你不试试谁能知道，哪怕你只有一次机会去飞上蓝天。”

“……那就如你所想。”

“呵这就好说了，明卿准备一下进行修理医学的练习。”

“你这是找志愿者啊……”他们在废墟附近搜寻，翻开了曾经的墙壁，窗户，护栏，招牌，经历了一段不太艰难的过程找到了断掉的翅膀。

“虽然用了热熔胶，但是感觉强度不太够……又没有焊接。”

“用这个。”琳拿来些树枝。“恶用它们引火应该就可以点燃了。”

“但是它们没有办法制造焊接用的高温啊。倒是有燃料应该够热量让胶融化了。”

恶：“稍微意思一下就得了，不过现在它们比较新鲜，要处理一下。”说着消去了外表的韧皮部，那些水分比较高的地方。“看我做，知道吗？不用我手把手教你吧。”

“我又不是幼儿园上手工课的小朋友……啊。”

“啊，值得纪念的时刻，第一滴血。”

“别说风凉话了。而且这是什么形容……又不是没有受过伤。”

“沧海以来第一次。”

用热熔胶凑合着把翅膀黏了起来。小鸟试着扇动翅膀，慢慢飞起来盘旋在了低空中。慢慢地飞向了远方。

“这样它就能起飞吗？”

“你不会知道，也不必要知道，这样就好。”

“最后也不是收为己有……好像没什么意义。”

“收获了快乐不是吗？还有……”恶把玩着一块在废墟中找到的碎石，细细把玩后确认是有力量的石头。

“这个外观看起来就和一般的碎石一样。”

“是玉是石也要雕琢后才能知道，先收着吧。”

明仔细端详了这块碎石，好像有什么纹路，像是线却又有断开的。“这是你的功能？还是一种鉴宝的能力。”

“我设计时可没有那种能力，鉴宝只有专业用的才会有。”

“那你也不是厨师或者工匠却有那些能力……”

“失去了翅膀可没有那么容易接上。你看它，明显扇动翅膀很费劲，简直快成了负担。”她没有理会，只是遥望着天空，明循着看往空中，它双翼甚至无法协调一起扇动，摇摇欲坠的样子。

“不知道能撑多久。”

“也管不着了。它只能等适应了折翼状态，才能真正愈合。不过都这样。”

他们继续前进。

而在那之后，小鸟飞了回来，徘徊在废墟之上，慢慢地停止了飞翔，栖息在了那废墟之上。

傍晚，迷途的孩子回到了家中，迷途的小鸟回到了鸟巢。它立在了那里，没有看去看夕阳，也没有遥望远方的旅人，只是低着头轻吻着尘土。

它的记忆有些损坏，所储存的指令只有一个——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