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春色宫墙柳)陈池晚来迟全集在线阅读_陈池晚来迟热门小说

《满城春色宫墙柳》主角陈池晚来迟,是小说写手“晚来迟”所写。精彩内容:从她被拉到泥里开始,她就决定了,要一步一步向上爬,拿回自己该有的东西,让别人再也无视不了自己,知大局,善揣摩,通辩辞,会机变,全智勇,长谋略,能决断她本就该高高在上,翻手云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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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两腋清风,满枕行云


驿站不远,就是一道分叉口,沿官道直接入城是河东,往南是河南府,往北则是他们刚刚离开的前庭卫。

鱼由蕴策马向北而行直入前庭,变故实在来的太快,如果风暴不是意外,那自己随行的军卫,为何一点动静都没有?如果风暴是意外,二弟他们又是怎么同时出事的?

他还得活下去,不管是回到京都和父皇母后相认,还是从此往后市井埋名,都需要先把潜在的危险打探清楚,而不是直接潜逃,苟且偷生。

马蹄扬起阵阵黄沙,越往北,风声越急,春情越薄。

陈池猜他是王将军麾下军士,其实不经推敲,从他姓谢,又刚好出现在出事的沙漠里,若是个机敏的,怕是早猜出他身份了。

到底还是个小姑娘,没见过多少世俗人情,不会把人和事往深里想。

想到那个天真热忱的小姑娘,胸前放着的祥云荷包似乎在微微发烫,透过衣衫,于长风猎猎中传来一阵柔柔的暖意,流经四肢百骸。

·

陈池从鱼由蕴走了后就止住哭泣,唤来小婢烫了汗巾敷脸,等了一会儿不见陈嘉木进来,索性回床上躺着。

还以为他今日会来问的,不来就不来吧,做了半天戏,真有些困了,陈池额角有些发疼,躺在床上有些晕晕的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吹了十余日的风沙,刚出前庭她就觉得有些不适,现在算暂时了了这件事,终于能好好歇歇。

轻声吩咐小婢退下,女孩蜷成小小一团,伴着袅袅熏香沉沉坠入梦里。

·

日落西山,薄暮冥冥。

陈嘉木带着侍从逛了半日城外百姓的市集,手中提着两只木虾蟆回到小院时,正遇上几名仆从带医士进门。

原来晚饭的时候,小婢敲门呼叫陈池时,无人应声,掀开床帐查看,才发现女孩已经满脸赤红,发起了高热。

陈嘉木才知道她是真的病了,整日做张做智,现在病了,是挨了天罚报应?

心下腹诽,足下却不停,把手里的木虾蟆塞给身后跟着的侍从,径直去了女孩房里。

陈池觉得自己被一团热气裹着,茫茫雾气中一个行人也不见,只她一个踽踽独行。

恍惚有个高大清俊的身影向她走来,清朗的声音带着宠溺,呼唤她的乳名。

“池池!”

“池池过来!到爹爹这儿来!”

高大的身影渐渐近了,陈池怔怔的,脸上淌下泪来。

“池池,过来!爹爹带你去邹家园子里放纸鸢!”

“爹爹!”

高大身影走到陈池身前,蹲下身为陈池拭去眼泪,脸上雾气弥漫,看不清楚面容。

耳边迷蒙有下人收拾器具的声音,马车上套的吱呀声,一个温暖的怀抱把她抱了起来,陈池向陈嘉木怀里靠着,潮红的小脸上泪珠不断淌下,细细的眉毛紧紧皱着,满脸委屈的小女孩模样。

陈嘉木伸手给她擦擦眼泪,医士说是忧思过度,水土不服。

她一个小小女孩,虽平日行事乖张些,爹爹和娘亲也都依着她,这次出门,也是不耐都城生活烦闷,有什么可忧思的呢?

陈嘉木见过的女孩不算少,舅舅兴宁伯家的钰儿表妹娇纵,行事总像个孩子,说哭就哭说闹就闹,第二日晨起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母亲生的大妹妹嫁人后端庄知礼,行事有度。十五岁时娉娉袅袅,和妹夫初见面时隔着屏风,都是欲语先羞……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都没有一个像她这样的。

生的一副娇花照水好模样,骗了好些公子王孙;暗地里又心思深沉,奸诈狡猾,目下无尘。寻常闺秀干的事情她一件也不想掺和,又总有不掺和的法子。刚入侯府时有其他府里的娇纵女郎看不上她从乡野而来,时常找她麻烦,都被她一件件报复回去,从不肯吃半点亏……

女孩不知梦到什么,猛地握住陈嘉木给她擦泪的手,嘤嘤轻语。

“爹爹!你已许久不来看我了!”

爹爹?

她想的是父亲吗?

承安侯和侯夫人把她带进府里,信誓旦旦的指着她说这是他们夫妻二人流落乡间的小女儿时,陈嘉木是不太相信的。

他的父母怎么可能养出这样的女孩!

可是承安侯夫妇又是那么的言之凿凿,把她接回府里之后不住补偿,什么好东西都先拿给她去挑,要不是亲生,又何必如此?

“不要!不许靠近我!”

女孩忽然尖声喊叫,面上一片惊骇,手脚胡乱扑腾。

“再加快些!务必关门前进城!”

陈嘉木一边叫赶车的侍从再快些,一边收紧怀抱,空着的右手拍背轻声安抚女孩。

陈池想抓住那只给她拭泪的手,把自他离去后心中无限委屈诉尽。雾气忽的消散又打乱,凝结成另一个猥琐狰狞的影子。

“小蹄子!我呸!凭你也天天管着老子?”

陈池被推个踉跄,摔在地上,狰狞的人脸越来越近,她双手撑地仓惶后退着,却怎么也拉不开距离,陈池不明白爹爹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人,努力沉静着开口。

“我是家主,我出事了,母亲和族人不会放过你的!”

“家主?你这样的也配做家主?”

人脸慢慢凑近,怼到陈池眼前来,腥臭的口气喷洒在女孩嫩白如玉的脸上,一边撕扯着女孩衣裳,一边咒骂声不绝。

“夫人早就不要你了!做什么家主梦!你活着,就是夫人的累赘,公子的绊脚石罢了,他们巴不得再不见你……”

狰狞的影子冲女孩怒吼着靠近,陈池极力挣扎后退。

千钧一发之际,雾气又消散凝成一个面色慈和的妇人,妇人一手牵着一个如玉小童,一手拿着拨浪鼓轻摇逗弄。

满庭春光里,妇人和小童向她一路行来,可是距离不仅没有拉近,反而越来越远,像是隔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

·

河东知府内宅客院。

满室烛火摇曳。女孩躺在床上,几缕碎发粘在额前,素色中衣如同水洗,抓着床边少年的手,口中呓语不断。

从陈嘉木傍晚回来时女孩就开始梦呓,医士诊脉施针后,说是病情严重,耽误不得,得赶快进城就医,一行人匆匆上马套车,城门早就关了,拿了承安侯府的名帖,才得以进城,又因为名帖,一入城就有人跑去报给河东知府,请了城中最好的医士,直接住进了知府府衙内。

折腾半夜,这会儿终于把烧退了,可女孩从陈嘉木抱她上马车到现在,一直拽着后者的手不肯放开。

平日如同花瓣般细嫩的唇微微发白开裂,面色不住变来变去,一会儿“爹爹”,一会儿“母亲”,时而又轻轻啼哭着。

知府夫人半夜惊起,也不生恼,看见女孩病的不住呓语的可怜模样,眼中带泪的对知府大人说:“这些孩子们都是这样,出门在外,病了痛了时候最是想家!”

想起在外游学的儿子,愈发共情。看着陈池喝了药安稳睡下,才在知府大人的安抚声中不舍离去。

房中的小婢仆妇也都退了出去,陈池年纪小小,脾气怪怪,睡觉休憩从不许下人近身,一旦醒来发现身边是小婢仆从,二话不说就要发卖了出去。刚回陈家那会儿,浑不把自己当外面刚回来的,短短几日就卖了好几个小婢仆从出去,脾气乖戾的名声险些压过她的倾城之名。

能跟着出门远行的,往往是三代家生,全家都依附着侯府度日。忠仆难得,陈嘉木生性温和,无意为难他们,陈池又拽着他手紧紧不放。便命人拿来软垫,半靠在陈池床边陪侍着,中间几次刚睡过去,又被女孩惊慌的呓语声惊醒。

幸而他们是兄妹,不然这一夜怕是就没法说清。

大宣国朝初定,又先后攻下高丽,突厥,民风开放,虽说也有“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说法,但是未婚男女三月三和上元节等节日尚可结伴同游,更别说血脉亲人了。

平时张牙舞爪,现在倒是看着乖巧可怜不少。

陈嘉木拿着汗巾细细擦着女孩额角细汗,不时为其掖一下被角,发烧了,可不能再着凉,好好发一场汗,明日才能见好。

·

更漏声响,东方欲曙。

陈池睁开眼眸,目中清明一片,身子不像昨日那么昏沉。她自恃身体底子好,平日里不常生病,只是每次发作起来看着吓人,往往一碗药汤灌下去,第二天什么事都没了。这次行程实在是远,现在已经好多了。

偏头看见趴在床边睡去的少年,忍不住眉眼轻动,唇角微抿,又很快压下笑意,怕被人发现似的。慢慢从少年温热的掌中抽出手来,起身莲步轻移,绕过陈嘉木下床,扫了一眼四周环境,转过屏风出了内室。

外间只一个小婢正在看着药炉,蒲扇摇的有一下没一下,头不住点着,昏昏欲睡。看到陈池起身出来吓得一下清醒了,急忙改坐为跪要行礼。

“嘘!”

女孩食指比在唇间,做了个禁声手势,指指内室,压低声音对小婢道:“不必多礼,昨夜辛苦你了,回府后去账上支半月月钱。”

“奴多谢姑娘!”

小婢面带喜意轻声说道,屈身拜下。

“今日之事就不罚你了,药盛出来就退下吧!”陈池在室内软垫上坐下,抬眼看着小婢道。

“是!”

小婢端起药炉,浓黑的药汁倾倒进细白瓷碗内,拿托盘送到陈池面前的案几上放下,步伐细碎,躬着身子后退出了屋子,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无一点多余声响,正是陈池这次出行**了两月的成果。

四下无人,陈池俯身趴到瓷碗边上,对着药汁看自己在碗里的倒影,白皙细嫩的手指按上嘴唇,两条细细的眉毛弯弯皱起,嘴巴干干的,头发也有些乱,生病果然不好,不如原先漂亮了好多!

待药汁微凉,陈池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小脸苦的拧巴成一团后又缓缓放松,拈起丝帕擦去唇边残余药汁,又轻声返回内室,少年还倚在床边睡着,维持着她刚刚离去的姿势,眼下隐隐两团青黑。回想起昨夜迷蒙听到的声响,想来是为了照顾她一夜未曾安眠。

陈池伸出手,想给他换个舒适一些的姿势,迟疑片刻又放下,沿先前下来的路线上床,返回床上侧卧躺下。

晨光熹微,女孩手指轻动,隔空轻轻描摹少年眉眼,一些光亮透过纱窗照了进来,女孩收回手指,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翻了个身背对少年,敛目安卧。

天色愈发亮了,室外逐渐传来府衙下人起身进出走动洒扫的声音。

陈嘉木睁开眼,捶捶睡麻了的半边胳膊,看看床上侧卧的人影,伸出手想试试女孩额间温度。

手还没放上去陈池就偏头翻身,澄澈的目光和陈嘉木关切的神色刚好对上,眼神微眯,不善的看向后者。

陈嘉木俊脸微窘,收回手道,“你醒了?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了,我好的很。”

说完一句,女孩又转身背对着陈嘉木,青丝如瀑,散在身后。

“我找医士再来看看。”

女孩没有回答,只抬起手挥了挥,示意陈嘉木出去。

陈嘉木叹息一声,果然,一好了就又是这幅样子。

正要退出去时候,肚子忽然“咕咕”作响。

陈嘉木按了按肚子,昨晚一夜忙乱,现在她没事了,才觉得饿了。

陈池开口了,“不用医士,去传膳吧!吃完向知府夫人见礼了就动身!”

“不如再歇一日,等你好了……”

陈嘉木还没说完就被女孩冷冷打断。

“你不想家?”

女孩背对着他,声音清糯,语气却坚定不容人质疑。

“我没事了,行程耽误不得。”

陈嘉木只好退出去,经过外室看到放在案几上空了的药碗,出门时吩咐小婢来收走。

陈池中间醒过了,她起身喝药自己一点都没察觉。

用过早饭后陈池直接收拾东西去了车里,她在病中,不耐应付,失礼些也无人苛责。

陈嘉木去同知府致谢辞行,留下了承安侯府的名帖和陈池吩咐人从行李中挑出来的一尊白玉佛像,知府夫人应是信佛,府衙院子里一直飘荡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檀香味,昨晚他们住的客院厢房里也摆着一尊。

陈池上车不久后,陈嘉木也从府衙出来,打马行至陈池马车侧边跟着,刚吩咐完仆从启程,车窗边上的帘子掀开一角,露出陈池如玉的一段脖颈和精致的下颌。

“你上车来。”

陈嘉木有些诧异,没有犹豫就弃马登车,她什么事情和他说?

掀开车帘进去,女孩正在车厢侧边桌前坐着,手里拿着一册书卷,她素来重仪态,但因在病中,并没有多妆点,满头青丝只用一根白玉簪松松挽起,一身素裳看着清新雅致。

陈池自小被人娇养,衣食住行无不精致,这辆马车外边看材料和寻常马车别无二致,只不过比寻常马车大了点,内里赫然是个小小厢房,床榻桌椅,案几屏风,无一不全,关上门窗放下帘幕,外面半点光都透不进来,车顶却嵌着数颗夜明珠,照得满室生光。

陈池对软榻努了努嘴,微微抬头冲着陈嘉木道 ,“今天外面不用你了,养足精神,免得你也病了。”

陈嘉木依言行至榻边,并不驳斥她的话,躺下闭目养神,却没有真的睡着。

一早上起来忙了一通,他虽然疲乏,却没有多少困意,车内只有陈池时不时的翻书声,闷闷的躺了一会儿,想和女孩说话却有些不知从何开口。

女孩偶一回眸,见他盯着自己这边欲言又止的样子,眼中闪过一点笑意。

“想知道什么?问。”

女孩背对着他,声音淡淡,一边翻书,一边拿笔在上面飞速记着什么,马车正中的木桌桌角是直接雕在车底的,中间镶嵌着磁石做的桌面,茶壶杯盏,簪花玉瓶,任凭路上多少坎坷颠簸,自岿然不动。此刻被用来做书桌,也是十分稳当。

“这么急着走,我们回京有事?”

陈嘉木沉思片刻开口,这个问题他早上就想问的,陈池好像不想回答,直接打断了。

“我有事。”

“你怎么想起给知府夫人送礼?”跟她一起出行接近三月,她好像少有管这些事情的。

“投其所好,答谢恩情。”

大险救命,急病收留,这些都是需要致谢的。也只有皇家那些人,才会觉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别人对自己怎么好都是应该,她送了那鱼由蕴那样一份大礼,还要担心他日后会猜度她的用心。

陈嘉木又问了几个问题,全是他一路上有疑惑的,陈池话不多,也都一一作答,比之前横眉冷对的样子好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今日陈池心情不错 。

陈池本以为他会问关于她救鱼由蕴的事情,等了半天也没问到点子上,隐隐有些不耐,放下手中书卷,拿起茶壶给自己倒杯凉茶。

“一夜不睡,你也不困乏么?”

陈嘉木安静半晌,就在陈池以为他睡过去了又要拿起书卷的时候,身后忽然又传来少年有些低沉喑哑的声音。

“父亲是要把你嫁到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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