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青峰还准备说什么，手机突然响了，吴运没注意外公说了什么，甚至连他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知道。

他还想着自己走上天台前遇见的那个老头子。

穿着以前那种老式的青布衫，花白的短发梳得整整齐齐，一只眼戴着眼罩，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一派旧时读书人的样子。

外公在看了爷爷的遗体之后突然面色大变，然后就喊吴运去医院陪着郑纹绣。

那人仿佛就在等他似的，一看见吴运就笑着迎上去，语气温和的说道：“你就是吴运吧？你怎么还活着呢？你看看啊，你爷爷死了，奶奶疯了，连和你相亲的那个女的都死了，你去死吧，你死了他们才不会被你牵连。”

他脸上的笑容更加和煦，就像那深秋的阳光一样让人觉得暖洋洋的。他继续说着：“你去死吧，死了就解脱了，放过你的亲人们，也放过你。”

“看看你外公，一大把年纪了还到处奔波，都是因为你。看见这楼了吗，从上面跳下来，一点都不痛的，从上面跳下来，再也不会倒霉了。”

被郑青峰发现并救下来的时候，吴运都还迷迷瞪瞪的，直到郑青峰揉着他的头，冲他大骂他才惊醒过来。

至于那些钻牛角尖的话，不提也罢。

郑青峰离开房间，吴运依旧在努力回想那个老人的样子，没想到越想越记不清，甚至想不起自己怎么会去跳楼。

倒是在天台上那种绝望无助的感觉，还刻在他的灵魂里。

民务部和警方是有合作的，况且郑青峰已经在民务部做了登记，所以警方来做了情况了解之后，就把案件交由民务部的人员负责。

“老景，辛苦你们了，等事情结束了找你们喝酒去。”卢燕拍着领头**的肩膀说着。

景程岷扒拉开他的手，嫌弃地说道：“算了吧，我可丢不起这个人。上次那么多同事一起喝酒，你醉的像条狗一......”

“就那一次。”卢燕嚷着，打断他的话。

景程岷长得高高帅帅的，是他们当地公安局的门面当担，他帅气的翻着白眼，一副嫌弃完了的样子说道：“就那一次，脸就丢完了，没得丢了。”

“得得得，你忙去。”卢燕和景程岷站在殡仪馆门口呢，一眼就看见了宝山派的车子，赶紧打住话题。

这时候郑青峰也来到殡仪馆门口了，他走到张广子他们的车前，为尺有度开了车门：“尺师叔，麻烦你跑这一趟了。”

“诶，不要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赶紧带我去看看是不是牵丝引。”尺有度操着一口方言普通话，绕开要来扶他的张广子。

他嘴里嘀嘀咕咕的：“新时代了，你们这些年轻人还一副奴才样，一点都不进步。”

听到这话几个人都没忍住笑出来，张广子无奈的跟在他后面，已经习惯这些老天天们了。

老天天是彩云省这边的方言，有德高望重又任性的意思。

景程岷本来也想跟在去学学，但是接到局里的电话，又发生一起命案，他带着同事们急忙赶回公安局。

“硬是是牵丝引，日他个仙人板板的，老子们跑山跑水，还是没有把那些瘟丧除干净。”尺有度是个典型的彩云省汉子，虽然后来宫观改革，要求他们要说普通话，文明用语。

但是一到这种时候，还是会用方言飚脏话。

“这牵丝引还没有成型，感染时间不长，况且现在灵气稀薄。”尺有度说着，看向张广子，“小张啊，全部排查过没有？”

“没有灵源充沛的地方。”张广子回答道。

听他们一再强调灵气，郑青峰心里咯噔一下，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神情忐忑，带着一丝侥幸问尺有度：“尺师叔，这个牵丝引能在人的身上培养吗？”

“小神州的俘虏们倒是交代过，他们培育牵丝引一般是用人做容器。但是，他们那里灵气充足，人体每日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灵气更加精纯。况且他们找容器也要找修行过的人。”尺有度顿了顿，笑得很苦涩，“要不是小神州的那些人，我们甚至不知道空气宜人的地方就是灵气充沛的地方。”

尺有度的言外之意，他们这里的人，没有资格作为培养牵丝引母蛊的容器。

郑青峰听懂了，脸色一下变得惨白，他苦笑着：“尺师叔，你知道我是野路子，也没有正经的师父带着，学艺很是不精，劳烦你给我外孙看看吧。”

这人早年是个混人，别看郑青峰现在正经负责的样子，在遇见郑纹绣母亲之前，他从农村一路打架到城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混子。

安排人用黄布将吴爷爷的遗体包起带回宝山派，郑青峰带着尺有度一行人找到自己的外孙。

“尺师伯，这就是我的女婿和我的外孙，请您给他们看看。”

虽然现在的宗教学院能够学习到每一个教派的典籍，但是每个门派精通的东西也不是那么容易学会的。

宝山派精通医术，供奉的主神是灵宝道君。

尺有度也不需要上手了，为了不出错，他还仔细观看了吴疾，除了忧思过重没有大问题。

“这个......把手给我。”他原本也不甚在意吴运，没想到仔细一看，竟然发现自己看不透他。

“怪了，怎么会什么都看不见呢？”尺有度不信邪的再换只手，他哎哟一声，捂着自己的额头，“我看不见，一片雾蒙蒙的。”

张广子看他刷白的脸色，被吓到了，连忙扶他坐下，拧开水瓶让他喝水。

“快把秦瘸子喊回来。”

郑青峰颓唐地坐在椅子上，微微闭眼，把眼泪憋回去。

“外公，这是怎么回事啊？”吴运父子一头雾水，完全不能理解他们在做什么。

“尺师叔，当年这孩子出生的时候，天降异象。”郑青峰没有回答吴运，反而是对尺有度说道，“那一年，道门遭劫，我为了让他好好成长，就对他做了些手脚。”

吴运心怦怦直跳，他预感到，外公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就是他和母亲的矛盾所在，也是自己为什么这样倒霉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