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青峰赶到医院的时候，亲家公已经蒙上白布，往殡仪馆送了。

他站在急诊室门口，里面还有一个老人，儿女们在议论这次该谁陪护，钱要怎么出。

老人躺在病床上，吸着氧气，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病进的急诊室。

“外公，妈妈在医院四楼陪护奶奶，我和爸爸送爷爷去......”挂掉外孙的电话，郑青峰朝四楼走去。

他背着登山包，头发花白，脸上胡子拉碴的，眼窝深陷，眼下青黑，很多天没睡过觉的样子。

护士台的小护士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告诉他吴奶奶所在的病房。

“爸，你......你从哪里赶回来的啊？”郑纹绣给睡着的吴奶奶盖好被子，转眼看见了病房门口的郑青峰。

她大半年没有见过父亲了，只见他头发更白了些，身形消瘦，皮肤黝黑，神情疲惫。

“你没事吧？”郑青峰一见到闺女就上下打量她，见她面色有些苍白，立刻问她：“是不是受委屈了？受累了？”

“爸。”郑纹绣瞪大眼睛看着走向自己的父亲。

“好孩子，给我说说怎么回事，亲家公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走了？”郑青峰摸了摸女儿的头发，挡住她要让椅子的举动。

他温柔而强硬地把郑纹绣按在椅子上，自己站在她面前，目光慈爱的看着她。

“我也不知道，怎么好好的就这样了。”自从得知儿子落水时就忍着的眼泪唰地一下流了出来。

她压低声音，哽咽着说道：“好端端的团团就落了水，昨天团团从医院回来，我和妈包了些他爱吃的饺子，爸晚上一向吃的很少，昨晚贪嘴，多吃了点。凌晨两点过突然**起来，一副疼极了的样子。”

郑纹绣擦着眼泪，实在不忍说下去。

“纹绣，想哭就哭吧，辛苦你了。”

“爸，我们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医院也没能说个具体，爷爷就走了。他们希望能够好好探索一下病因，我和四哥拒绝了，我们想让爷爷体体面面的走。”郑纹绣咬着牙，生怕自己的抽泣声吵到吴奶奶。

郑青山另外端了一个凳子，坐在病床前给吴奶奶号脉，又清了郑纹绣的脉。

他神情凝重，没说吴奶奶的情况，反而告诉自己的女儿要好好保养自己的身体，不要担心太多，有事情他在前面扛着呢。

“爸，我......”郑纹绣很想问问吴运的事情，但是看着父亲疲倦的神情，她到底没有问出来。

转而问起吴奶奶的情况：“爸，奶奶的身体怎么样啊？”郑青峰别的本事郑纹绣不清楚，但是知道他会些中医手段，小时候有很多邻居都来向他讨要七分药。

七分药是土话，是偏方的意思。

“你们要做好心里准备，亲家母精气神很不如从前了。”

郑纹绣一时间没有理解到父亲的意思，还准备再问问，吴奶奶的主治医生就敲门示意她出去说。

“医生？”

“您是任楚菊的家属？”

“是的，我是她的儿媳妇。”

“经过我们的初步诊疗判断，老人家精神上受了刺激，综合你们之前介绍的老人的情况，她有很大可能会出现阿尔茨海默病的症状，也就是我们说的老年痴呆症。”医生翻看着病历，不时抬头看一眼郑纹绣。

“这么严重吗？医生，可不可以治好，我们能够出钱的，只要能够治好，我们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出。”

“女士请你不要这么激动，我们肯定是会用心治疗的，但是你也要知道有些病症是不可逆的。”

“对不起，医生。麻烦你们了，我们一定积极配合医院的治疗。”

“带上这些，去缴费吧，病人还在休息是吗？”

“是的。”

“醒了之后呼叫我们，我们还需要对病人做进一步的诊断。”

“那就麻烦你们了，谢谢医生！”

吴爷爷的遗体已经送到医院，吴爸爸麻木的签着各种协议书。

吴运在一个僻静的地方接听郑纹绣的电话，等母亲说完后，他才说道：“我马上就去找爸爸，妈，你要撑住啊。”

“傻孩子，妈妈肯定会的啊，你陪着爸爸把爷爷的事情处理好，奶奶这边我照顾着，你们不用挂心。”郑纹绣已经把该交的费用都弄好了才给吴爸爸打的电话，但是吴爸爸没有接听才打给吴运的。

“好。”

看着女儿绷着脸说着镇定的话，郑青峰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他把女儿劝回病房，一个人走到走廊安静的地方给张广子打电话。

“张师妹，你好好替我查查我孙子落水附近的监控，看看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那附近的监控全都查过了，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电话那头，张广子整理着一大摞吴运落水前后三天的资料。

早在云姹汇报完吴运的情况后她就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开始调查吴运的事情。

“吴师兄，你联系青鱼前辈了吗？”

“前天厚子就打电话告诉我了，是他救起了团团，青鱼前辈后来也去了那段河岸查看过，也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我先去殡仪馆看看我亲家公的遗体，你派个人来医院陪陪我女儿。”

“行。”要是以往，张广子肯定是要吐槽几句的，郑青峰对他女儿可紧张了，生怕她受到半点伤害。

“纹绣，你饿不饿啊？你看看你黑眼圈都出来了，趁着你家老太太还没醒，你眯一会儿。我去给你买点吃的。”郑青峰给女儿倒了一杯热水，轻声轻语的安慰着她。

郑纹绣是他一个人带大的，从小又当爹又当妈把她拉扯大，细声细语的哄她早就是必备技能。

没想到郑纹绣听见父亲这么说，又低声哭了起来：“爸，我不饿，你才是要好好休息一会儿。对不起，爸爸，对不起。”

“憨包，我差你的对不起了？还哭个球，老子去买吃的，你乖乖眯一会儿。”郑青峰看了一眼靠在墙角的背包，到底还是空手去医院外面给郑纹绣买了点吃的。

监督女儿吃了东西，郑青峰草草吃了两笼小笼包。

他边收拾饭盒，边对女儿说道：“我去看看团团两父子，小四也是年轻人，经历的少，我过去给他看着点。”

“爸，谢谢你。”郑纹绣也明白现在不是她能崩溃的时候，她得挺着。

“这样就对了嘛，你是我女儿，我不给你们小两口撑着谁来撑着？”

“郑师伯。”云姹气喘吁吁的找到病房，正对上要出门的郑青峰。当即见礼，给他问好。

“小姹，就麻烦你了。”郑青峰不意外张广子会派云姹过来，他对女儿说道：“这是我朋友的小辈，叫云姹，我请她来给你打打下手。”

“太麻烦你了。”郑纹绣认出来这就是昨天来看吴运的人，连忙请她坐下。

“爸，你也认识民务部的人？就是他们的人救的团团。”

“我都清楚。”郑青峰不准备向女儿解释自己的工作，他急忙道：“我去帮帮小四他们，你好好休息一下，有事情尽管拜托小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