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售经理听到顾景曜这话一愣。

眼前这个璀璨夺目的男人是谁，他不是不认识。且不说影帝的光芒有多大，光是假死这条新闻，就前前后后在微博炒了三天。

现在舆论顶流突然站在他面前，还说要把自己下葬，不得不让人……

怀疑他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季明清赶忙挡在顾景曜面前，给他戴上口罩，回头不好意思地对着销售经理笑，“我们能不能去……里面聊？”

销售经理点头，“好好，这边走。”

顾景曜前脚刚离开，一辆黑色奔驰停在了陵园外。

周楚昱带着口罩帽子从车上下来，走到后备箱拿了一束花和一些贡品，独身一人走进了陵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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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我们上次看过的那个位置。”季明清指给销售经理看。

“好，现在可以办手续，什么时候安葬？我让他们准备准备。”

“不是很着急……”

季明清话没说完，顾景曜曲着指尖点点桌子，“今天。明天就是头七了，再不下葬，不吉利。”

销售经理噤声，歪头看看顾景曜，又看看季明清，问了句不该问的话。

“我想问，到底是谁……要下葬？”

季明清一把捂住顾景曜的嘴，怕他说漏，“其实……是顾景曜养的一只狐狸。”

“狐狸？”销售经理眉头突突地跳，现在的人都这么大方了吗，几万块钱给一个狐狸买墓地？

不过顾景曜是影帝，几万块钱而已嘛，他拿的出来。

销售经理不得不感慨自己没有一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长相。

“今天倒是可以下葬，你们签了合同，我去安排一下。”

顾景曜二话没说就拿过合同签好，大手一挥掏出银行卡让季明清去结账。

季明清颇为恼怒，心想这是顾景曜赚的钱，你好意思花的这么顺手……

不过行动上没敢忤逆，听话地去了。

五分钟左右的时间，手续就办好了，销售经理带着顾景曜去看位置。

“这里的位置很好，坐北朝南，面向太阳。一年四季都有专人打扫卫生，外面是花海，祭祀的东西都很齐全。”

销售经理一边介绍，一边带着顾景曜和季明清往陵园走。只是刚进陵园，顾景曜的目光就紧紧锁定了不远处的黑色人影。

那人穿着黑衬衣黑衬裤，就连帽子都是黑的。不过他身材高挑，在低矮的墓碑中格外显眼。

顾景曜心下一动，觉得那个人应该是周楚昱。

脚步放慢许多，季等明清和销售经理走远了，顾景曜才往周楚昱的方向走过去。

周楚昱正低头看着墓碑照片上，某张白净的小脸发呆。以至于顾景曜过来了，他都没发现。

“漂亮的周楚昱。”顾景曜歪头从他身后钻出来，伸手把他的口罩摘了下来。

周楚昱脸上一凉，往顾景曜脸上瞪去，又低头把口罩戴好，“你怎么在这里？”

顾景曜撇嘴，“来给我买墓地。”

“给你买？”周楚昱眉心狠跳了下。

“嗯……给我的宠物。”顾景曜学着季明清的话道，“我养了只狐狸，死了。”

周楚昱没说什么，转过身继续凝视着墓碑上的人。

顾景曜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发现墓碑上的那个小姑娘十五六岁的样子，年纪正好，白白嫩嫩。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两颗小虎牙明晃晃的。乍一看，眉眼间竟有几分周楚昱影子。

顾景曜一会儿看看周楚昱，一会儿看看墓碑上的人。只是墓碑上没有名字，他不确定这个女生和周楚昱是什么关系。

“别看了。”周楚昱突然出声打断了顾景曜。

顾景曜立刻老老实实停住脑袋。

“这是我妹妹，周楚慕。”周楚昱淡然开口，生涩的嗓音夹杂着不知名的忧伤。

顾景曜愣了几秒，半晌点头道：“极乐世界，有时比人间幸福。你妹妹她在那边一定过得很好，你不要担心。”

难得从顾景曜嘴里听到一番正经话，周楚昱叹着气笑笑，“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会说话？”

顾景曜也笑，脑海里搜罗着昨天看过的电视剧，回应周楚昱的话：“以前的顾景曜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钮钴禄景曜。”

话毕，季明清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顾景曜！你怎么又乱跑？你还埋不埋你那个死狐狸了？”

慌里慌张地从顾景曜身前停下，刚要数落他，季明清就被周楚昱吓了一跳。

“周……周先生，你也在这里啊。”季明清尴尬地笑。

“嗯，你们忙，我走了。”周楚昱点头示意了一下，便离开了。

“周楚昱，我们一会儿一起吃个饭……”

“吃你妹！”季明清拍了下顾景曜的大脑壳，“墓地请人家吃饭，你疯了还是他疯了？”

顾景曜仔细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不过当初我在东坡墓前，也跟他促膝长谈过。而且我还备下了酒食，也没觉得无礼。终究是时代变了，罢了。”

季明清：“……”

两个人斗着嘴把狐狸从车上搞下来，在销售经理的帮忙下插队火化下葬。

顾景曜站在空白的墓碑前，亲手把骨灰放进坑里，面色遗憾。

季明清拍拍他的肩膀，“别太难过，以后……我们常来就好了。”

顾景曜默不作声地站起身，看着工作人员填土，“生是短暂的，死是永恒的。”

季明清抬眼看他，第一次在他褐色的眼瞳里看到了悲怆。

盛大而空旷的悲怆。

“寄人篱下，和我的现况有什么区别……”顾景曜扭头望着天边的火烧云，眼瞳也似乎跟着燃烧起来。

“季明清，真正的顾景曜已经死了。”

季明清嘴唇微颤，“我……知道。”

“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我以后会以他的身体活下去，至于活到什么时候，要等我找到新的躯体。”

顾景曜顿顿，补充道：“不是人的躯体。”

他蹲下身子，摸摸空旷的墓碑，“是狐狸。”

“你……原本叫什么名字？”季明清小心翼翼地问。

顾景曜的身子很明显地顿了一下。

“我……好像忘记了。”